比如他们实验室里,另外一项经常要做的工作是蛋白质定量光谱分析。
“首先要确保样品稀释得当。刚才我们用移液枪吸取药品进试管时,若是液体里气泡,并不需要太过在意,因为缓冲液到最后是要和别的药品混合在一起搅拌的,有点气泡问题不大。不过,蛋白质定量就不一样了,移液枪的角度和速度都要把控好,避免生成气泡——”
在移液枪操作上失了些面子,程凡想在蛋白质定量比色的操作上挣回来。不料,刚上了一些样品液,就挤出了气泡。
“咳咳,看到了没有?实际操作中必须避免像现在这样生成气泡,否则会影响最终的结果。”程凡忙不迭自己找补。
“上样时更要小心谨慎哦——或许你还不知道上样的意思——就是把样品液体注入比色皿,不能让液体粘附在比色皿的侧面,否则会导致测量出的浓度出现偏差。”
说到关键处,程凡闭了嘴,专心致志地将配置好的样品注入比色皿。
“咔哒”,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怕什么来什么,一小滴液体附着在了比色皿的内壁上。
程凡有些无语,平时也不这样啊!果然,越想炫耀就越容易出错!
“唉,我今天状态不好,这种操作就会影响到实验的结果。好在接下来的步骤很简单,将比色皿放入光谱仪、校准调节获得基准线,再调节仪器参数,就可以进行自动测定了,不需要更多的精细操作。”
一系列操作下来,20分钟过去了。程凡有理由相信,这么多步骤,面前的小姑娘再有天分,也不至于看一遍就能记得一清二楚。
再说了,这孩子是来勤工俭学的,自己展示这么多实验操作,只不过出于礼仪。到时候,她真正要做的工作不过是清洗实验容器、高温消毒、高压灭菌,这些都是技术含量极低的活计。
秦添站在实验台前稀释蛋白质样品时,对移液枪的使用一如既往精准,缓慢吸取液体,移液时手法极稳,看不见丝毫颤抖;配置液体时更是稳准狠,没有出现程凡所担心的气泡,更没有让一滴液体溢出,或者黏附在比色皿的内壁上。
程凡暗自叹服:他们实验室里也有一个手法极稳的大牛学姐。不过,学姐操作时能明显看出她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秦添则不一样,使用起移液枪、滴管这些实验器具时,虽然同样谨慎,却稳健又自信,好像知道自己不会犯错一样,都不带犹豫的。
光谱仪秦添的确没用过,不过光谱仪的操作指南就在实验台上摆着。秦添对照指南,一步步去做。从注入空白样本衡量用于校准的基线,到将蛋白质样本放入光谱仪,她还注意调整了比色皿的位置,使光谱仪的光束精确对准样品液面的中心点。
有不少操作,程凡在工作中不知做过多少次,自以为早就熟能生巧,在实际操作中,有不少不太重要的步骤他都会自动忽略。此时却见秦添一丝不苟的样子,程凡竟生出了些微愧疚感。
实验室的黄教授让他负责接待,程凡便想在这个高中女生面前展示一些实验室的所谓高精尖技术,顺便向她炫耀:你看,我们实验室拥有如此昂贵又精密的仪器,所以,在这间实验室做研究的我,也是个很牛叉的人物!
程凡示范一遍,秦添就能跟着学,更神奇的是,操作水准比他还高,这程凡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当然,正如制药厂那些大四准毕业生一样,程凡倒也没把秦添看成什么竞争对手。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孩子,他心中生出的更多是一种后生可畏的喟叹。
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程凡的演示也快做完了。这时,他们小组里的一名博士生用小推车“叮叮咣咣”运了两百多个烧瓶进实验室。这些烧瓶口都用锡纸覆盖主,内容物发绿发黄,全是这位博士生培养的藻类微生物。
今天,实验终于结束了,这些烧瓶里的东西都需要清理、清洁,最后高温高压消毒。玻璃烧瓶里培养的是各种藻类,在实验过程中,藻类会攀附在烧瓶的杯壁上。
光靠水冲,是无法将这些附着在杯壁上的顽固藻类彻底清除的,需要人工用试管刷一个一个刷干净。
博士生的时间宝贵,不愿轻易浪费在这种低端的实验室工作上。
学期中,实验室容易招到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帮他们干,现在放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实验室里每个成员都叫苦不迭,认为自己是“高端人才”,宝贵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刷试管这种低端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