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教子严苛,大约五六岁的时候便会从父母的院子里挪出去,单辟一处小院子。
这一来呢,培养其独立性;二来,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家中奴仆们的大胆与手段,慢慢学一些御下之道。
徐镜与徐巍都到了年纪,有了自己的院子。
因着徐镜是长女的缘故,四岁生辰一过,便挪了出来。反倒是身为次子的徐巍,压力相对没有那么大,直在父母那里腻到了四岁过半,这才单独居住。
或许有些东西当真是流淌在血脉里的,稍一召唤便能崛起。
徐镜虽然因着年幼,对御下的迂回手段一窍不通,但自她七岁从碧水书院休学回来,她的杳杳院里就再没一个奴仆胆敢欺她年幼了。
只因她虽不懂得迂回精细的手段,却是天性里就明白何谓赏罚分明。
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徐镜便懂得将自己院中的事物分派给几个资历长的下人。
然后,哪方面出了问题,她也不多问,直接便叫人拿了负责这一块儿的掌事下人,压在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先打一顿再说事。
别看她年纪小,却极有主意。她既开口要打,那谁来说情都不管用。
且打完之后,她也并不问细节,只问那人:“往后可能做好?”
那人若回:“做得好。”
她便再给一次机会:“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若是有所迟疑,还想要拿捏她,她便会干脆利落地换个人来掌事。
没过多久,杳杳院中当差的人都清楚了她的脾性,再不敢糊弄她了。
这一套翻云覆雨手,令暗中观察的卫国公徐清都禁不住点头,忍不住将长孙叫到跟前询问:“阿镜为何不细审呢?”
徐镜道:“他们干的活儿、做的事,有许多我都不明白。就算他们照实说了,我也不知真假。若他们诚心串通了哄我,我也听不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呢?不老实的,打一顿不就好了?再不老实,那就换老实的来!”
徐清看着眼前不到六岁的孙女,欣慰不已,直叹后继有人。
然后,他就对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更加恨铁不成钢了。
因着这个,喜欢器械的徐炽与喜欢书画的徐澈都不得不在父亲大人的虎视眈眈下,老老实实回过头来,将各代邢律大家的著作都重读了一遍。
可也就这样了。哄过老爹之后,两兄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徐清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好在宝贝孙女聪慧又好学,大大慰籍了老人家受伤的心灵。
徐澈领着徐巍,跟着徐镜进了杳杳院,便有掌事的婆子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老奴见过二公子,见过女公子,见过小公子。”
徐镜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起来吧。叫杏儿去把我枕头下压的那本书拿过来。”
“是。”那婆子应了,便小跑进去了,一边吩咐婢女上茶,一边喊杏儿去取书。
那个叫杏儿的小丫头不过十岁出头,闻言伶伶俐俐地应了,便一路小跑到徐镜的卧室,取来了那本《酷刑二十八法》。
这本书里记载了二十八中刑讯的手段,从作用于身体的到作用于心理的,无所不包。
与家中其他的关于这方面的书不同,这一本乃是卫宪公徐珂总结了父亲徐敏的手札,再加上自己多年的心得著成的,属于家传之物,绝不外流的那种。
徐澈从前虽然也看过,但那都是为了应付父亲徐清,从来也不曾用心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