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保重。”
掩上木门,姜槐刚走出几步,屋里骤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似是桌椅被撞翻,重物落地。
她立刻转身,疾步推门去看。
入目一片狼藉,孟确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雪一样白。
忽有一片冰凉飘进姜槐衣领,落在她后颈上,湿冷的一点,她侧头。
下雪了。
雪花洋洋洒洒从苍穹飘落,从白天下到黑夜,越下越大。
青岚苑很快覆上一层霜白,雪花落在鱼池里,转瞬消失。廊檐下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暖红光晕也被这寒天冻得瑟瑟发抖。
寒风凛冽,主屋一片漆黑,窗户却没关严实,留出一道窄缝。
玄英从雪地里漫步至窗下,穿过半掩的窗,轻车熟路地跳上床榻,蜷缩成一团,贴近那片温暖。
狸奴皮毛上的霜雪蹭在叶珣脸上,带着一抹冰凉的湿。
叶珣抬手替玄英拂干净,轻声问:“又出去找她了?”
玄英埋着脑袋,低低呜咽一声。
冬至第二日,銮驾回京,冯坤锒铛入狱,刑部审查搜证,牵扯出一连串过往旧案,相关之人一并入狱待罪,涉案金额之大,震惊朝野。
冯家彻底倾覆。
而他想护住之人,却不见了。
只留下甚至算不上书信的十个字。
她的丫鬟、好友皆称她是外出远游,不知去向。派人出去寻,也毫无所获。
出门前,他曾起过让人看住她的念头,不过转瞬便压了下去。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可结果就是,她消失了。
窗外银光映进来,落进一双深潭似的眼,只亮了一瞬,而后只剩漆黑。
“这么大的雪,你说她会不会冷?”
长夜寂静,没有应答。
破败的小屋处处漏风,姜槐用木板、芦席去遮,勉强挡住一些。
屋里燃着的木炭,是她白天去县里买回来的。然而这点热气,只能让这间屋子不那么像冰窖,丝毫谈不上温暖。
她靠在垫着干草的墙角,后背抵着冰冷墙面,看向榻上昏迷不醒之人。
这屋子里唯一一张薄被盖在他身上,可他依旧唇色青白,毫无生气。
大夫来看时,眉头拧成川字,重重叹了口气。
“这位郎君受的是内伤,昏迷前应是动了气。如今也只能先以银针疏通气血,再开几副药调养着。只是这伤势凶险,能不能熬过这一劫,且看他的造化了。”
大夫所说的“动了气”,大抵是这人自已虚弱得跟鬼一样,还费力气将她从外头拖回来,又搬进地窖里。
他救了她,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姜槐抱着腿低喃:“好冷。”
不知道玄英有没有回家。小狸奴生性顽皮好动,爱出去玩,可每到夜里,是一定会回来,睡在她身边的。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天放晴时,她出门置办了棉被和其它用品,还买了只鸡回来,给他炖汤,炖到鸡肉软烂化在汤里,再一点点喂他吃下。
他虽然没醒,但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想是挺过来了。
到了第五天,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