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走投无路之下,祂将自身一切福运与星神枢一道,彻底捆绑在了这一带。如此一来,无论祂再试着做什么,都能很快取得成效,并且真正落在实处了。
直到此地无需祂再去操心,祂才暂停劳碌,回到昼神为他建的秘境中闲居,除了参加星天神聚会以外,再不曾踏足其他区域。
很快,一千年过去了,又一千年过去了……凭着日渐富足的一切,洛狄斯吸纳了周围星球,成为了第一个坐拥整座小星系的君主星际国。
彼时在位的王,深感其之所以能有这一切,皆源于极昼星君之福,遂以‘极昼’为星系名,以示对祂的尊重,又改国号为‘辉煌’,不令后人再改,以赞颂祂所付出的一切。
在整个辉煌之国时期,极昼星君信仰盛行,人人自由平等,每一个人都有权利且能得到很好的教育,所有的有志、有识之士,也都能合理地得到任用。没有人会被压迫,没有人会被奴役,落后的一切规制,好像永远从这里远去了。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常界神对于嘉氏女的庇佑,渐渐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但她依然在日复一日地点灯、熄灯、提供庇佑,只因除了此事,她已再无一事可做。
她恐惧着无事可做的未来,因为她不会死,也死不了……即便成为了神,她的不死身也依旧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而保留着,无法消解;一旦她的存在失去意义,她又将陷入何等的苦难呢?
但她的苦难终究没有到来。
因为能合理用人,极昼王的权力日渐集中,直至最后一位极昼王登基前,整个朝堂已经发展成了王的一言堂——这也是保卫战时期的悲剧,为何会一再重复发生的缘由。
王的御令就是一切,当在位的王变成了一个好大喜功者、一个总是嫉妒他人的人,那些不明真相之人,以及坚决要追随王的人们,难道还有途径去深究王的对错吗?
而早已无人知晓,相比那位挑起战争的王,彼时的黎颂芊公主,其实更适合为王。
自幼虔诚信仰极昼星君的她,从来提倡仁德政策,以和为贵,与民为善,并助百业发展。她以一颗纯粹的心,学习着祂的奉献精神,不求能成为神明,只求能离坦然的心境更近些。
于当时状况而言,这也是最合适的做法——那时的极昼星系万事俱备,只要保持当前状况、持续发展就能运转,负责治理国家的王,又何必非要做些功业出来呢?
可惜,她的父亲更看重她的哥哥,即便她在这个国度,理论上与王子有同等继承权,仅因为她是公主,她的父亲便天然地舍弃了她。
若没有出于祈氏的母亲一直培养、保护她,若没有紫玉祈氏的全力支持,她的结局也未必能是远走他乡……她的哥哥向来嫉妒她,若非恐惧祈氏之威,又怎么会留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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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该恐惧,他合该恐惧——
极昼星君开始闭关前,认可了公主的修行,并以一切诸神之名,赠予了她‘身心不坏’的祝福,还祝愿她能生生世世作寻常想,这无疑是对他的否定、讽刺……
虽然极昼星君并无此心,更无此意,可在他看来,这与全盘否定没有区别。被守护当地的神排除在外,当地民众还能怎么看他呢?
抛开这一点不谈,公主的表哥、王后的外甥祈武情,是幻界神的爱子、扶花主君心系之人,实力强大无匹,堪比嘉氏战神。若他敢动公主,只祈武情一人,便能让他付出代价了。
即便先王辞世时,为了稳定他的权利,甚至不惜一把毒药带走祈王后,并让他去压制祈氏,祈氏却仍能在这般情形下屹立不倒,还在幻界神的辅助下日渐强大,最终稳稳地压了他一头!
于是,他暴政频出,一发现公主仍在济民,便立刻囚禁了公主,又联合原初魔祖,派兵杀害公主信仰的极昼星君,试图先灭除极昼星信仰,再灭除公主派系潜在的威胁——
但他没想到,从来忠心的极昼上将嘉佑良,居然会抗拒执行他的命令,并带着万相军所有人反杀了全部黎明军精锐!
他这才想起,极昼星君是昼神送来的,还因为常界神的关系,与嘉氏有一定交集……在这件事上,嘉氏怎么可能听他的?
而当他想清算嘉氏,带兵驾临于万相宫时,本该不会管嘉氏事务的常界神,却手持长剑站在正宫门前,任神袍随狂风翻卷,随即神力全开,当场碾碎了除他以外的全部黎明军!
在黎明军机甲爆炸后产生的烈焰中,她瞪着双眼、流着血泪,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诅咒道:“吾以此身起誓,从今往后,但凡嘉氏族人,将永不忠于任何一位王。”
“若过去、现在及未来历代极昼王,胆敢有违此誓,强命嘉氏族人效力,其人必将神魂俱灭,再无来生!”
王无从知晓她这么做的缘由,但她实在形容可怖,他也只好狼狈离去,对西星城退避三舍,就连最后开启大战时,也没敢再碰西星城一下,生怕常界神发点别的什么疯。
正因他的自私与胆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常界神做出此举,并不是在发疯,而是纯粹地在复仇——
壮烈牺牲的嘉佑良,沉稳敦厚,其性至善,生前与公主一样,始终提倡仁德,曾在族内多次进行风气改革,并取得了很好的成效。
正因他极善良,他既是嘉氏最好的大公子,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理解了常界神昔日所受之苦,并且真正发自内心地体谅着她,还有幸了解到了最真实的她的人,并让她有了一些改变……
在他还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他偶然发现族内有这么一位神明,就时常带着自家姐妹弟弟登上高阁,去陪常界神说话,给她讲喀玛尔高原上有意思的事,听她讲数十万年间的万物变迁,偶尔互相切磋文学与剑术。
于几个孩子而言,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于常界神而言,那是她唯一得到了救赎的时光。
她曾以神明的眼,看到过他们全部的未来,那本是多么光明的一条坦途啊,光明到她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再看上一眼,就要为身处于黑暗,却不得脱出的她感到自卑——
可无论她怎样想,嘉佑良和他的姐妹弟弟们还是日复一日地前来,又日复一日地与她道别,好似永不会厌了这里。
即便到了三百年后,他们早各自有了事业,变得越来越忙,还是会抽着空来与她聊上几句,或者托在家坐镇的大小姐嘉祛缪给她带些礼物,就像真正的孙辈与祖辈那样。
她不由得去想,她是否还能走进光明呢?像她这样已经破碎得不能更破碎的人,也可以拥有真正的幸福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她也只能将它遗忘。毕竟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不是吗?
再后来的某天,嘉佑良得王信任做了上将,并给她送来了一份请帖。她打开它看着,却发现这是一份婚礼请帖,内容竟是邀请她去做高堂。这如何使得,她又不是他的血亲!
于是她将请帖放在了一边,叹息道:“其实我帮不上你什么,你不用这样尊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