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灯,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默默地搂着她,低头看着一声不吭的女人,薄唇缓缓一扬,喟叹一声儿,拂开了她腮边儿的头发,沉沉的声音,沙沙地在她头顶上响起。
“占小幺,从我知道世上有男女之情开始,我就不容许自己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爱上一个女人,就意味着要负担她的全部,爱上一个女人,情绪就难免不受她的影响。我很冷血,我很自私,我不愿意有这样一个负累,影响我的复仇大计。当然,我也不想自己陷入那种可笑的情感里去。可是占小幺,我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原因,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怎么办?”
很显然,这些话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没有他一贯讲话的冷静和沉稳,也没有刻意做出的无赖和邪气。他说得有些凌乱,有些杂沓,一双搂在她身上的掌心,紧得不漏一丝缝隙,灼烫地烙在她身上,好像害怕她下一秒就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窗外光线很弱,占色抬头看着他。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可是她却不会表达了。
这个男人……太复杂。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感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吻了吻她的发际,男人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沙哑。
“占小幺,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骗你,我要好好的守着你,守着咱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沉默着。
占色看着他,良久不语。
而后,她突然抬起手来,默默地板开了他落在腰间的手。
“我问你,我真的出轨了吗?与别的男人在床上被你抓住了?”
“当时……我以为是。”权少皇黑沉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对遥远记忆的沉痛,身体也因为记忆中那一幕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又释然了,他省略掉了自己当时看到那一幕时挖心般的痛苦,轻松地缓缓说:“不过,六一节上,唐瑜的突然出现,让我恍然间像是明白了,那个女人……也许不是你……”
也许么?
也许是,也许不是……
一下子,占色的心里有点漏风了。
“如果真的就是我呢?”
权少皇看着他,黑眸里流过一抹如月的光芒,温暖的手心摸上了她的小脸,严肃地说:“就算是你,也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介意。”
拉下他的手,占色又问:“你在依兰接近我,真的是为了那个什么《金篆玉函》吗?”
“我承认一开始是这样儿,可是后来——”
摇了摇头,占色打断了他,语气很淡,“不用说后来,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
一个大男人,做了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
搂抱着她,他再一次拍上了她的脸,声音全哑了。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我对权世衡的仇恨,比这个还要重百倍千倍……占小幺,我并不是生来就这么攻于算计的,我曾经也无忧无虑过,我也有过温暖的家,有严厉的爸爸,有温柔的妈妈,有爱我的哥哥姐姐,我的家原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可是,它轻而易举就被权世衡给毁了。爸妈死的时候,我才九岁,我就躲在案几下,死死地捂住老五的嘴巴,不让他哭出来被权世衡发现,我眼睁睁看着他侮辱我的妈妈,我妈死之前,很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她让我不要忘记仇恨……所以,占小幺,我曾经发过誓,我要把权世衡加诸在我身上的通通都讨回来,不惜任何代价……任何……”
“这个任何,也包括我吗?”
心里一窒,权少皇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口袋。
一摸,空的。他这才想到,没有烟了。
在她怀孕之前,他就戒了。
闭了闭眼睛,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占小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那个时候,他为了报仇都快会逼疯了,可是却羽翼未丰,权老爷子虽然给他留下了一干忠心耿耿可以为了他卖命的亲随,但要对付权世衡,还是远远不够。而且,当年权老爷子留下的人脉虽然不少,但读军校,进入总参二部情报机关,再到身居要职,他付出的汗水与鲜血,不比任何一个人来得少。
当然,他进入军情机关的目的,也是为了利用军情系统的情报资源。
那一年,他调查到权家的五术离散,是权世衡设计中的一环,而五术对权氏的意义自然非同小可。为了找到五术传人,找回分散开的《金篆玉函》,拿捏到权世衡的把柄,他查到了占子书隐于哈市依兰,就借机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