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下,野猪先是扎了一层皮甲,然后又在皮甲的外头披上了铁甲,这让他本来就很壮硕的身体,看起来便像是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
提了一把长枪,又在腰间宽大的皮带搭扣之上挂上了横刀、短刃之类的玩意,这才转身对一旁的斑鸠道:“替我照顾好二丫和娃娃!”
斑鸠哭笑不得。
每一个出战,这个夯货都要来这么一次。
二人不但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更是同娶了一对姐妹花的连襟。
十几年来,两人打仗在一块,两人的家也是连在一块。
过去在乡下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官儿越做越大,像他们兄弟两人这样的步跋子高级军官,早就全部迁移到了兴庆府城内,但两人的宅院依然是连在一起,内里虽然有院墙,但院墙之上却是看着门的。
现在斑鸠是统制官,野猪是副统制,麾下三千步跋子,是正儿八经的步跋子的高级官员了。
整个西军,步跋子也就两万人而已。
“滚你的蛋,我才不要照顾你那个泼辣婆娘!”踢了野猪屁股一脚,却是听到发出当的一声回响。
野猪大笑,哐当一声合上面甲,转身向着远处的城墙走去。
随着野猪带着麾下大步向前,斑鸠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笑失,眯眼望着远处龟兹的城墙,杀气毕显。
当耶律敏在恒逻斯与黑汗国大将军巴哈拉大打出手的时候,西军也趁机发动了对焉耆和龟兹等地的反扑。
一年多前,回鹘人仆固俊发动叛乱,趁着西军在这里兵力不足的时候,连接占领了这两处地方,自称回鹘王,纠集了西州、黄头回纥以及吐蕃部分势力,一度进逼到了高昌城下。
但随着西军援军的抵达,这些仓促集结起来的队伍,在高昌城之下,被一举击溃,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辽国镇北王耶律俊突然派出救援,仆固俊的脑袋,估计已经端给萧定去鉴赏了。
也正是因为耶律俊的出手,迫使西军一年来,不停地在向着西北方向增派兵力。
这一次虽然在西南方向仍然面临着西京道耶律环与耶律斛的巨大压力,但萧定仍然决定要趁着耶律俊攻击黑汗国的机会,收回焉耆、龟滋,以确保高昌的安全。
高昌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将其握在手中,方能进退自如。
而让仆固俊这头饿狼盘踞在焉耆等地,对于高昌始终是一块心病。
没有了辽人支持的仆固俊的回鹘军队,对于西军来说,就不算什么厉害角色了。
耶律俊留下了数千属珊军在尹宁,但不管是萧定还是张元,都认为这支属珊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南下支援仆固俊。
毕竟耶律俊对面的黑汗国,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必须作好随时前去支援主帅的准备。
一旦让耶律俊击败了黑汗军队,西军再想拿回这两个地方,那才真是遥遥无期了。
激战已经进行了小半天了,西军帐下的部族军已经有些力竭,而城上的叛军,也明显是后劲不足了。
主力精锐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两台投石机的掷臂之上,安装的不再是石弹,而是捆扎好的火药包。
引火索被点燃发出哧哧的响声的时候,一名军士手拿木槌,重重地敲在旁边的击发之上。
一声轻响,长长的掷臂勐地扬了起来,火药包带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飞越了长空,飞向了城头。
野猪抬头看着从头上掠过的这两个物事,不由大笑出声,不过因为罩着面甲,这声音便显得极其沉闷了。
他加快了步伐。
先前是在大步,现在则是在小跑了。
对于城头之上倾泄下来的羽箭,他压根儿就懒得理会,身上不时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羽箭落在他的身上,又无力地滑落到地上的声音。
当他冲到城墙之下的时候,一架头里带着倒钩的云梯,已经重重地钩在了城墙之上,与此同时,两声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声,也从城头传来。
整个城墙,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城上的叛军蒙了。
城下的部族军也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