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宽这一堆,倒是没有什么人敢挤过来。
因为他们这里的一伙人,没有一个老人孩子或者女人,一堆精壮的汉子,其他人看着便有些心畏。
“秦兄弟,以他们的行军速度,现在应当距离我们十里左右。”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盘坐在地上,道:“这周边的情况我比较熟悉,没有客栈,也没有官驿,所以他们也只能在野外露宿。这是一个机会,我们这几十个弟兄只消一次突袭,便能解决掉他们。”
高鹤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难不成我们就看着他们受这样的羞辱吗?”刀疤汉子怒道。
“董兄弟,我们是上京去喊冤的。你刚刚说要干什么?难不成我们是要造反吗?只消一动手,我们就真成了罪犯了。”高鹤沉声道。“那崔昂只不过是诬陷统制他们不听军令,擅自行事而导致战斗失利,以致于前线丧师失土。这件事情,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不是?咱们上得京去,将真实情况跟荆王一说,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也是!”刀疤汉子点了点头,“只是看着他们被关在里头,一路上被人看猴儿似的,心里是真不舒服。”
“只要还能活着,那就还有机会!”高鹤安慰众人道。“现在我们不能生事,老老实实的上京去找荆王。”
这些老兵对于押运犯人的这支队伍的速度估计得极准,距离他们十里开外的一片旷野之中,他们扎下了营地。
一辆辆的槛车被集中到了一齐,士兵们在外围搭起了帐蓬,将这些槛车围在了中间。
崔瑾站在其中的一辆槛车前,看着车里的两个人犯,两个犯人正在啃着馒头,看到崔瑾过来,眼中不由而同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几位的伤看起来好了不少!”崔瑾微笑着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以及时地告知在下,好请人为各位诊治。各位,可得好好地活着抵达汴梁才行。”
槛车之中一名军汉冷笑起来:“崔瑾,现在你老子不是安抚使了,有些事情,只怕是作不得主了,老子们不惧你作甚!”
“看起来,各位是准备要翻供了罗!”崔瑾脸上笑容不变:“你们说得不错,我爹现在的确不是安抚使了,但他仍然是枢密院参政知事,仍然是集贤殿大学士,别的不敢说,弄死几个人跟捏死几只蚂蚁也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是一些犯人的家属了。现在大名府多乱啊,十几万大军云集周边,无数青壮民夫来来往往,少了一些人,又有谁会注意呢?”
“你敢?”军汉顿时红了眼睛,丢了手里的馒头,隔着栅栏,劈面就向崔瑾抓来。
崔瑾嘿嘿一笑,后退一步,军汉被栅栏挡住了,一手抓住栏杆,一手伸在外头,屈着指头看着崔瑾嗬嗬呼叫。
崔瑾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馒头,轻轻地拈掉了上面沾着的草,慢慢地走到了槛车跟前,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回去,把你的老婆娃娃打上一顿,然后从他们哪儿取一件信物再回来给你看上一看?”
军汉瞪视着崔瑾半晌,终于是颓然垂下了头,手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崔瑾笑着将馒头塞到了军汉手中,“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到汴梁把那些事情说给上面的人听啊!”
军汉拿着馒头,突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军汉的哭声之中,崔瑾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高鹤不知道这些曾经的战友,被押上京的罪名,并不是什么前线战败的事情。连秦宽郑裕都被杀了,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被押上京,只是因为这些人更好威胁,更好拿捏。
诬陷荆王这样的事情,对于崔昂来说,是赌上了所有的一次冒险。
高鹤虽然也识文断字,但以他的层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上头去。崔昂在给皇帝的折子中,似乎什么也没有说,但实际上,每一句都在直指荆王谋逆。
先前送去的那些荆王与边地将领来往的信件。
接着便是这些基层的兵将。
如果高鹤真正了解了这些事情,只怕他就不会阻止刀疤汉子的建议,来发动一次袭击将这些人救出来了。
但是,高鹤阻止了秦宽这些人去攻击崔瑾等一众人,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别的人准备干这件事。三更时分,在离着崔瑾营地里许开外的树林之中,一排排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面目阴沉的汉子捻了捻脸上硕大一颗黑痣之上的黑毛,再将颈上的一块黑布拉了上来遮住了面孔。
“行动!”他的手往下一挥,数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向着那一个小小的营地摸了过去。
没有人想到由军队押送的囚犯车队会遭到袭击,所以这些押运的士兵此刻睡得很香,本来应当看管这些犯人的值勤的士兵们,靠在槛车之上,也睡得跟死猪一样。
毕竟走了一天的路了。
犯人坐着车,他们可是靠着两条腿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