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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要询问我哥的意见,我不能随意以司家的身份出面。”
昨天洛书带律师来了一趟分局,付念并不配合,也没委托律师代理她的案子,她好像清楚洛书给她请律师的目的,“她要还是拒绝委托律师怎么办?”
“大概率是会拒绝的,这一步我也是瞎走,她比我想象中难对付,我找不到她的软肋,她不在乎儿子,不在乎家庭,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看似绵软,却很有韧性,我能做的只是尽量激化她和犯罪组织间的内部矛盾。”
付念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警方不能一直扣押着人不放,而且她本人又拒绝接受律师委托,本来只是和洛书做做表面功夫,她们也确实刺激到了某些人,结果是洛一鸣被杀,这不仅仅是对付念的警告也是对自己的警告。
洛书在明,她在暗,她的对手也在通过此时的局面观察双方处境,要打破现在的僵局比得是谁更能豁得出去,分析一个未曾谋面的对手可比解析变态杀人犯的形成难多了。
司辰心:“或许,可以把付念放出去呢?”
林煦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风险太大,洛一鸣前脚刚死,后脚就把付念给放了,钓鱼执法太明显,对方要是想灭口,只需要找个小喽啰,像当年杀死何琳一样,一人坐牢,其他人高枕无忧。
林煦还没否决,司辰心摇头,自己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提议,“太冒险了,付念还不能死,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今天先别想了,一组在找凶手,二组调查顾翎,专案组没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林煦擦干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去洗澡,今天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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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六章
凌晨不知道几点,司辰心是被噩梦惊醒的,从噩梦中清醒的过程很平静,连枕边人都没有察觉,她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又是那个梦,其实不是梦,是她真实的记忆,母亲前一秒对自己微笑,后一秒坠入黑暗,好像只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年幼的自己有几秒脑海一片空白,然后快速奔过去,但她太矮了,看不到,她的身高只能感受到窗帘在上方飘动,是她年幼时无法翻越的高度,崩溃的无声无息,在梦里她眼前半个世界都是够不着的窗台,白茫茫的,巨大而辽阔,抬头看过去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没有哭泣,没有任何反应,孤零零站在窗户下方,世界在她身周凝成一片死寂,梦中母亲的尸体就在脚下,脑浆炸了一地,她的嘴巴还在动,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她其实没有见到母亲的尸体,母亲给她留下的只是窗户边消失的一道白色残影,是什么时候才有尸体画面的呢,是自己学医后,面对教材中,课堂上,停尸间形形色色的死人,各种画面冲击,大脑自动给她打上的补丁,她一直认为跳楼自杀绝对是世界上最不好看的死法。
易慈是一个连衣服褶皱都没有的体面人,映像中的母亲,哪怕经常下厨房,衣服上也不会出现一个油点子,母亲把她自己,把整个家维护的干净温馨,一尘不染,这么体面的人,选择最不体面的死法,一定很疼吧。
梦里的自己全程是个木头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年幼的自己奔跑,惊慌失措立在窗户下,她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在记忆没恢复之前,她从不信家里人说母亲独自离开的那一套说辞,尽管每个人在她们姐妹面前形容的那样真切,哪怕大脑主动选择封存这段记忆,她也从来没相信过,她早早知道母亲不在了。
没有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会抛下自己的骨肉一走了之,粗劣不堪的谎言。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是一个很平静的午后,自己刚陪阿姐喝完下午茶,打算回书房温书,经过二楼时,窗外吹过来一阵微风,勾过边的白色窗纱,轻轻被掀起,很普通的画面,阳光透过轻柔的面料,把原本的白纱渡成浅金色,柔和泛起一大片。
记忆也轻飘飘的被激活,就像前一天考场上没想起来怎么解的数学题,在第二天清早忽然想起来其实会做,寻常到很不经意就想起来了,多年前深夜的画面如涛涛江水倾泄而下,当时只是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匆忙奔跑,她是个大人了,能悄无声息掩藏自己的情绪,脚下的地毯吃掉一部分声音,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她一步步靠近窗边。
这次她的视角很高,外面阳光那么灿烂,一眼看见了楼下花圃中被风吹过的四叶草在摇曳,白天与黑夜的巨大不同,令突然闪现的记忆显得尤为不真实,但她知道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幕,在大脑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处理时,记忆被解除封禁放了出来,从此她堕入质疑的苦海,浮浮沉沉地挣扎,她一次次假设,假设一次次被推翻,好像永远靠不到岸。
直至阿姐死亡给了她第二个信号,在信号的引导下她握住了苦寻的真相一角,然后又被巨大的愧疚淹没,她没有选择沉沦,她带着一腔愤怒爬了上来,给自己选了一条光明磊落的路,她和那些入终究是不同的,愤怒没有让她失去理性,她温和慈悲的阿姐,她干净体面的母亲,所有对她有期待的人,都不希望她与正义背道而驰。她接过沈长风递过来的橄榄枝,光明正大回到晏城。
司辰心的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在想,如果阿姐知道自己回头了,知道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她会不开心吗?没有和阿姐告别,阿姐应该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