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急踏而来,宫铃发出铛铛脆响。
萧般若侧眸望去,一乘墨蓝玉辂徐徐停在她面前,妍丽小脸端着淡漠,心下则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
从规格可见,皇帝为挑拨离间当真花了心思,竟舍得把皇族宗室的玉辂赐给她!
一面白无髯的青年男子下车,垂手朝萧般若恭敬行礼,转而搬下马凳:“萧监正,圣人命奴才送您一程,保管您路上吃住舒心,专心致志办妥他交予的差事。”
御前内官细长阴柔的话音一落,锦衣卫指挥使面色骤沉,眼底泄露一丝阴翳。
萧般若行了宫礼,双手接过内官递来的明黄任职诏书,秉着戏做全套,含笑感恩:“谢陛下,臣定竭尽全力办好要事。”
眸光望向身侧的岁宁,她无声示意。
岁宁立即从钱袋摸出一钿金疙瘩,笑吟吟地塞到内官手上:“一路切要劳烦大人赶车照料了。”
“贵人差事,乃奴才毕生所幸吶。”
内官手疾眼快地把金疙瘩揣入怀里内袋,眉开眼笑拱手,向萧般若又是一拜。
无视旁人投来的疑惑与嫉恨目光,萧般若踩着马凳上车,又以伺候为由头,捎上随行的芳华与岁宁。
车内以凤凰花双面绣屏风隔开两居室,器皿非金即玉,奢靡华贵。
芳华与岁宁在银丝汤盆前暖和双手,才上前替萧般若脱下大氅等衣衫。
萧般若嫌热,最后换上暗花白棉裙,一手捏着巾帕擦拭额际渗出的热汗。
芳华用铜竿撑开一丝车窗,心细如发地检查车上必用品,欣喜禀告:“夫人,这车上的炭火干粮足足够用至半路呢。”
“备用绸缎棉被有三条,还有一箱御赐的金银玉器,可供夫人一路把玩打扮!”
岁宁咧开粉润小嘴,露出洁白的兔牙,煞是可爱讨喜。
萧般若摊开圣旨,玩味淡笑:“捧了几句,便轻易换来一个从六品的官,难怪指挥使嫉妒到面无全非。”
随手卷起,她扬手将圣旨抛至雕花小桌旁的青瓷画筒。
余光瞟见岁宁欣喜若狂地捞起红木箱内的饰品,萧般若单手支着下颌,撇嘴道:“御赐品禁止流通市集,地下收藏阁也不愿冒砍头风险去手,赐我何用?”
岁宁震惊得瞪大双目:“夫人,御赐品比银子管用,可代表您尊贵身份呀!宫里头的娘娘们,哪日多一件圣人赐物,恨不得整年戴在身上张扬过道呢!”
“我们将去汝城那等山穷路远,民风尚未开化之地,能向谁彰显高人一等的地位?”
萧般若懒懒回了一句,岁宁霎时一愣。
她呆头呆脑寻思半刻,兴致缺缺地把饰品放回宝箱,日久也浸染萧般若的风格,扯起嘴角埋汰:“圣人忒不务实,赐咱们一支护卫队,总好过这些银白死物。”
闻言,芳华捂唇直笑,继而轻抚岁宁发顶,压低音量道:“外头那人便是圣人派来的耳目,再来一支禁军,岂不是圣人意图在半路要了我们所有人命嘛。”
一听,岁宁瞠目结舌,惊恐地连用双手捂紧嘴巴,生怕发出一丝惊呼,令赶马车的内官生疑。
萧般若目光含着赞许,淡淡望眼芳华。
玉辂前套着四匹良驹,不过半刻钟即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