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卫襄,要把他轰出去,勒令以后不许夜探香闺。
卫襄只是笑,既不答应也不反对,见江苒推得用力,还要劝她:“苒苒仔细些,省着点力气,莫要脱力了。”
江苒觉得自己两辈子的好涵养都被这无赖耗光了,气堵于心,眼睛掠过瓷枕,捡起一个大靠枕狠狠向他砸去。
卫襄轻松接住,见她气得狠了,不敢再惹她,眉眼带笑地道:“莫气莫气,我这就走了。”
江苒恼道:“休要三更半夜再来。”
卫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好心提醒道:“苒苒快睡好吧,你身上只一件寝衣,小心着凉。”
江苒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多不妥,急忙缩回被窝,又羞又急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卫襄的表情。
心中不免怔忡:曾几何时,她对卫襄的心防竟已放松至此?
*
此后几日,不知是真的听从她的话还是忙着其它事,卫襄一直没有再来。
郭家的其余人也没有出现。
除了蒋太医隔两天就会来请一次脉,调整方子外,江苒就仿佛被众人遗忘在这个小院中一般。
看来卫襄留下她只是以防万一,并不想让她在人前多露脸。
江苒自是乐得清静,身子也一日日好转起来,只盼卫襄最好能一直这样把她遗忘到三个月之期。
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无聊。因怕她耗神,连能打发时间的闲书都只有几本,她翻来覆去地看着都快倒背如流了。
时间一天天流逝,时已深秋,天气越发寒冷,又是一个夜晚降临。
曲折的抄手游廊下亮起一盏盏彩绘的八角宫灯,橘色的光线把小小的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鸣叶往火盆里扔了一把香,望着披衣斜倚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的江苒柔声劝道:“姑娘,你才刚刚好一些,不宜耗神,还是早些歇息吧。”
江苒放下书,摇了摇头。
这些天不是喝药就是卧床休息,她早就睡够了,根本毫无睡意。
“姑娘!”鸣叶责怪地嗔了她一眼。
江苒无奈。鸣叶什么都好,就是对她的身体太过紧张,总是逼着她休息休息。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想出去走走。
鸣叶不赞同。在齐郡王府挨了十戒尺,那种钻心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她怎么敢再拿姑娘的身体开玩笑?
江苒却只是淡淡笑着看向鸣叶,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
鸣叶心头一颤,不由大为头疼。
江苒不管她,自顾自往外走去。
“唉,姑娘。”鸣叶跺了跺脚,连忙拉住她,找出一件白狐皮斗篷为她披上,又将手炉塞进她怀中道,“奴婢服侍姑娘在院子里走走,就走一会儿。”
江苒轻轻颔首,掀帘而出。
夜凉如水,明月将圆,小小的院子里花木扶疏,暗香浮动。
江苒沿着曲折的回廊慢慢走动,深深呼吸了一口寒凉芬芳的空气,久病的烦闷终于一扫而空。
三个月,只要熬过三个月,她就能远离这暗潮汹涌的京城,回到卢州的家了。父亲见她回去,必定会极为欢喜吧。
天气冷了,父亲腰肌劳损的老毛病不知会不会再犯,前世她跟郑时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却没来得及孝敬父亲,今生,但愿能弥补这个遗憾。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到墙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循声望去,看到一株秋海棠后面的围墙上忽然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