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弘历对李怀玉吩咐了些什么,将她们两个姑娘扶下车后,李怀玉就驾着马车往后巷去了,看来是不会随他们往灯会去。
“为什么把马车停在他这?”涴秀不满地问道:“万一那个漏勺嘴在姨母面前露了口风可怎么办?”
“既然敢出来还怕这个?”弘历取笑着,又转头给了玹玗一颗定心丸,“我五弟最喜欢玩乐,和我感情也好,就是遇到咱们也不会多言。”
玹玗只是笑着点点头,说:“听说五阿哥颇有江湖侠士的豪情。”
“就他那个荒唐人也能妄称侠士。”涴秀不以为然地哼笑道:“到处散银子是不假,但专门喜欢帮人办丧事,只要听说哪家死了人,他就能立刻换上素服跑过去致哀,比自己成家娶妻还要高兴几分。”
玹玗“噗哧”一笑,却突然觉得身后怪怪的,忍不住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怎么了?”弘历见她面有紧张之色,从宫里一路到这里,那神情已经出现过好几次。
“没什么,就是突然出来有点不自在,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似的。”玹玗摇了摇头,无凭无据她也不能胡说,否则败坏了涴秀的兴致就不好了。
“胆子这么小,别怕,哪里会有人跟着我们。”涴秀粗枝大叶的,且心早就飘到那热闹的街市里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京城的风水是,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做生意的有钱人都喜欢住东城,达官贵人多住西城,秦楼楚馆基本开在南城,北城则都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当年雍正帝赐府邸给弘昼,原是在东城的铁狮子胡同,可他偏嫌弃铜臭味太重,自己跑到城南购了这个宅子,说住南城热闹,听曲看戏混茶馆都方便。
弘历在宫外并无住所,这宅子便成了他们兄弟歇脚的地方,偶尔听戏晚了不想回宫,就会来这南城的宅子暂住。
“南城你应该没来过,是不习惯这的嘈杂吧。”说这话时,弘历也朝四周望了望,才又微微一笑道:“走吧,别瞎想了。”
玹玗的家在内东城,住的多是有身份的人,她确实没见过这样喧嚣的局面,且这所宅子在一条繁忙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正门斜对面还有一家酒肆,或许真是她多心了。可当她在次看到戏班的车子时,她心中不由得一紧,抬头望向弘历,显然他也发现了不对,只是没有声张,嘴角却浮出了蔑视的冷笑。
涴秀早已按捺不住,拖着他们就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珠宝首饰的,有卖针线绣品的,还有卖面具花灯的,那些小吃摊位更是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应节美食,旁边又有摆摊卖艺耍把式的,更有好多猜灯谜的。
虽然在京中两年,涴秀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热闹。当年和父母途中遇到地震,她是在昏迷中被人抬进紫禁城的,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这会儿就像只飞进花丛的蝴蝶,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穿梭在沿途的摊位中,一会儿拿起支发簪看看,转身就说喜欢胭脂水粉,回过头又嚷着要去玩套圈,才买了几个西游记的面人,又看到了吹糖人的,更觉得稀奇,恨不得把整个摊子都买下来。
“小玉子没跟着,你买那么多东西可要自己拿着。”弘历无奈地摇头一笑,被涴秀的激动劲弄得哭笑不得。
“自己拿就自己拿,我又不用人伺候。”涴秀满不在乎地说。
见逛灯会的人越来越多,玹玗急忙提醒道:“小姐,今晚人多,你小心别和我们走散了。”
“怕什么,你们看到那座挂满花灯的桥吗?要是走散,就去那边等好了。”涴秀那野性子在草原上时比男孩子还要疯些,这两年被拘在宫里早憋坏了,如今一出来还不跟开闸的洪水般,哪里收得住。
可这南城下九流的人多,玹玗虽是静静地跟在弘历身后,却担心这涴秀不安全,视线一直追着涴秀的身影。
“由她去,她功夫好着呢。”弘历淡淡一笑。
“可是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玹玗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往西边瞧。
“吉安所外相对而过,却在南城遇到,你以为爷真的是傻子。”弘历高深莫测的勾起嘴角,早就洞察了一切。
见状,玹玗方才的点了点头,可在人群中怎么都寻不见涴秀的身影,又让她无法安心。
忽然,听身后有人对弘历喊道:“四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带这个野丫头出来。”
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常服的公子,年纪和弘历差不多,又听这人喊弘历“四哥”,便是没人介绍也能猜到他就是五阿哥弘昼。
“奴婢见过五爷。”玹玗连忙问好,出了宫门也就都换成民间称呼,这是习惯。
弘昼误把玹玗当成了涴秀,发现自己摆了乌龙后,忙问道:“这小丫头是谁?”
“是我贴身婢女,怎么了?”弘历还没答话,涴秀竟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一把拉过玹玗护在身后,傲气地反问道:“本小姐出来逛灯会,难道就不能带个贴身伺候的。”
涴秀和弘昼就像是欢喜冤家,见了面总免不了互相损几句,不过交情还算过得去,皆因为弘昼贪玩,且涴秀不似京中格格那般娇弱,每每有了新鲜乐子,两人还能玩到一块去,只是嘴上谁都不肯让着谁。
闻言,玹玗连忙接过涴秀手中的东西,顺着说了一句:“小姐,还是由奴婢来拿吧。”
弘历暗暗一笑,这确实是个好借口,涴秀身边的婢女换了一个又一个,有时候连他都记不得长相。
弘昼连忙摆了摆手,调侃道:“没什么,只是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小心回去没法交代。”
“那也不劳五爷操心。”涴秀白了弘昼一眼,也就不再和他贫嘴,而是拉着玹玗到一边分糖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