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柳尘往事,岁月荏苒空余思念。
命定无缘,难缱绻。
泪情鉴,天涯各相安,永不见。
……
养心殿,温室。
在这雨声点缀的清晨,煮茶并非闲情,观雨亦非雅兴。
弘历执杯而立,瞳眸微闭,聆听混在雨中婉转幽曲。
李怀玉轻手轻脚地走进长春书屋,向温室内探了探,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玹玗去见过曼君,弘历这种担忧的神情都会持续好几天。
“师父,时辰差不多了,该请皇上更衣上朝了。”欢子附在李怀玉耳边低声提醒。
“那你还不快赶紧去准备。”李怀玉吩咐了欢子,然后咧着笑脸走到温室门边,轻声道:“皇上,这么大雨天,想必姑娘不会过来了,奴才伺候你更衣上朝吧。”
“嗯。”弘历淡淡应声,长吁了口气,低喃自语道:“大清早,这曲子幽怨了些。”
李怀玉一愣,他怎么没听到有什么曲子,又竖着耳朵细细听了听,就只有哗啦啦的雨声,疑惑地蹙起眉头,胆肥的问了一句,“奴才见皇上眉心微蹙,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奴才传御医来。”
其实他心里是想说:妻妾成群的人,还会害相思病,真是见了鬼。不过,既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幻听,那定然是病得不轻,得赶紧诊治,不可讳疾忌医,只是这药方太医怕是不会开。
弘历淡然一叹,步出温室,却发现李怀玉还在原地发愣,那模样不知天马行空的在想什么,眼底浸着贱笑。
“小玉子。”轻唤了一声,可李怀玉好似神游太虚,弘历冷咳一声,说道:“依朕看来,是应该找个御医,给你开脑看看。”
李怀玉悚然回过神,暗自庆幸,还好他们主仆间没有心灵相通一说,否则就凭刚才在他脑中转悠的那些话,他便是有十条名命都不够死的。
踏出养心殿时,落雨已纷飞成线,一路行至月华门,雨线渐渐细柔如丝。
檐下积水滑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是一种晶莹澄澈的美丽,却比昙花一现更短暂,伴随这刹那芳华的滴答声,点点敲痛心扉。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转瞬而逝,越是想抓住的人,越是容易蓦然消失。
且紫禁城内的人心,就好像这夏日的天气,不知道何时会有狂风骤雨。
“小玉子,去锦婳斋传话,让姑娘先和五爷回府,朕还有其他事情,晚些与他们汇合。”弘历眸色幽黯,默了片刻,才转身进入乾清门。
云开雾散,雨后的邈绝天空格外碧蓝,躲雨的鸟儿又回到枝头,雀跃嬉戏争鸣高歌。
玹玗换了衣裳,先去寿康宫伺候毓媞早膳,顺便告知要出宫一日,她家与岳钟琪的关系毓媞早已知晓,所以送行之事便无需隐瞒。
毓媞屏退左右,拉着玹玗坐到窗前,幽声问道:“昨日道克欣公主来向哀家辞行,哀家原要留她在京中多住些时日,可她却说担心岳钟琪家里缺个能料理事务的女眷,所以不能多留,定要随额驸一同前往蜀中。她不肯把话说明白,哀家也不好追问,琢磨了一夜,想着今日问你,可是岳高氏不大妥了?”
“是。”玹玗微微一点头,道出岳高氏身染重疾,时日无多的消息。“怕岳伯父担心,路上会有闪失,所以阿拉善亲王没说出实情。原本我也不知道,只因皇上瞧着我费心张罗给岳伯母的寿礼,这才把事情告诉我。”
“先帝的猜忌心重,雍正朝十三年,多少人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家破人亡。”见玹玗眼底浮起伤感,毓媞轻叹道:“罢了,哀家不该说这些,惹你难过。”
玹玗忙敛去哀婉之色,抿出一抹浅笑,“福祸两相依,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苦尽甘来,还能被太后这样疼爱着,便是再多伤痛也会慢慢淡去,毕竟人应该往前看。”
“嗯,空悟那个师父是拜对了。”拍了拍玹玗的脸颊,毓媞慈和地笑道:“咱们了了这般懂事可爱,哀家与你额娘又有一层恩情在,若是没遇到那场祸事,你不过迟几年到哀家身边,哀家还是会疼爱你的,把你当成掌上明珠。”
玹玗柔柔一笑,扑进毓媞怀里,撒娇道:“既如此,我就一辈子不嫁人,赖在太后身边,免得我不懂如何伺候婆母,自己受气不说,还丢了太后的脸。”
毓媞还没说话,就听一阵笑声传来。
“嫁人还是要的,不过无需离开太后。”乐姗捧着四个锦盒,笑盈盈地走上前,看了看毓媞,又道:“至于伺候婆母,我可没听到太后对你有哪点不满意,还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