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鹏看着他爸,弓着腰,撅着腚,觉得丢脸:“你偷人都偷到明面上来了!你不嫌丢人吗?”
事实跟灯笼似的,高悬在他家门口,安福胡同里又哪一家不知道?
大家从他门口走,都在戳他们脊梁骨呢。
他的朋友也比之前少了许多,大家都可怜他,看不起他,鄙视他,不跟他玩。
他只有狠狠地骂商系舟,骂他那个不正经的妈,其他人才稍理解他的苦楚,愿意理他。
十二岁的严鹏懵懵懂懂地,对大人的世界产生了仇视,大人没一个好东西。
严父听了他的话,大发雷霆,将手上的灯笼摔成稀烂,三两下,又从梯子上骨碌碌的爬下来。
伸手就是一巴掌。
响亮的呼在严鹏脸上。
严鹏抱住他爸的手臂,下嘴死命的咬下去,疯狗一样。
碎碗想,也许是她哥在看斗狗比赛时,太过于专注了,竟学了几分样子。
他爸用脚踩着严鹏的头,一脚连着一脚的踹,他脸红气粗,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痛的。
严鹏也不挣扎,就一个劲儿的不撒手。
隔壁屋内有人走来,门栓在里面碰着,严父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拖着自己儿子就进自己屋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碎碗面对出来的商系舟。
地上还有一对破碎的红灯笼。
商系舟见了是她,也十分惊讶,毕竟刚才是锣鼓震天的叫骂声,他上下摸着长衫,想掏出来点东西给碎碗。
却连一颗干果碎粒都没有。
手只好空悬着。
他的话也空悬着,隔着沉默的几个月,还在路上跋山涉水赶来。
“你还好么?”
这是一句废话。
他往一边站,留出一条空道来:“要不要进去坐坐?”
他态度实在是好,好像明白自己的错处,好得让碎碗没法发难。
“我爸什么时候能回我家来?”她小小的声音里充满悲哀。
商系舟沉默。
这是上次中秋时,她问过的问题。
他鞠躬道歉,长衫下摆轻晃,灵堂前悼念死人似的郑重,虽然不合时宜,但此刻碎碗就是这样想的。
她说:“你最近小心点,我怕我哥找你麻烦。”
说完这句话她就跑了。
碎碗为自己的通风报信感到心虚,她去看她哥,她哥正躺在床上偷偷的掉眼泪,没有发出哭声。
但也不像是能冲出去打人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