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满目清雪,兼之白玉器物罗列,是一个他们都熟悉之极的地方,寒疏峰上顾清岚的卧室。
此刻眼前的情形,也都是他们刻骨难忘。
顾清岚无力地伏在榻上,面前的地下,全都是淋漓的血迹,正是他经脉逆行之际,从口中呕出的。
路铭心站在他身前几步外的地方,也不知是被吓傻,还是另有所思。
这是路铭心中了幻魔瘴气,内心深处最深切的具现。
虽然并未经脉逆行,但顾清岚仍是一如当时,周身剧痛,浑身无力,哪怕抬头去看一眼路铭心此刻脸上的神情,易是不能。
他未曾想到三十六年过去,路铭心最深刻的,仍旧是当时当日。
她究竟还想要做什么?想再次剖腹取丹,还是另有打算?
顾清岚仍是不知,他张了口,又是一口鲜血呕出,神思已然开始昏沉。
他只记得自己在当年的此时,哪怕痛不欲生、命在顷刻,也仍是想要抬起头,安抚地对她一笑。
是了,那时的他,从未想过眼前的徒儿心怀不轨,只是怜惜她要目睹这样的惨状,怕她被吓坏,想要抚慰她,告诉她自己无事。
可笑这样的心怀,在下一刻就被她口中发出的,狂妄却又自得的笑声打破,她似是觉得眼前的一切甚为有趣,在笑了后,满怀恶意地开口,声音中甚至带着些戏谑:“师尊,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心儿帮你?”
他若是这时还不知房中的焚香,为何突然变成了能令他经脉逆行的毒香,那也就枉自为人。
她那时就在那里看着他又呕出几口鲜血,身子也再无力支撑,倾倒在榻上,接着用恶意之极的声音说:“师尊,你也是料不到吧,我们之间的这番争斗,终究会这样收场?”
他口中竟是鲜血,无法回答她,只能微闭上双目,此前曾燃起的那一丝求生之欲,也净都消散殆尽。
她却不肯就此放过他,走近了几步,抬手拉着他的长发,逼他抬头看她:“师尊,如你这般的伪君子,百无一用,何不去死上一死,换我功力大成?”
他睁开双目,再次去看她,就看到了满脸不加掩饰的杀意和,她触到他的目光,似是顿了一顿,接着却毫不迟疑地下手插入他腹中。
复生的这些日子以来,除却刚苏醒时那一次,他再未回想过那些情景,此刻身临其境,却发现那日的一切,哪怕路铭心目光中的一丝一毫变化,也都历历在目,不曾被他忘却。
他周身冷彻,就如当日一般,又喷出一口鲜血,身前的路铭心却突然动了起来。
她没有像当年那般,出语讽刺,甚至弑师掏丹,而是近乎狼狈地,跌撞着冲了过来。
她扶起他的身子,手发着抖,去擦他唇边的血迹,而后又胡乱去吻他的脸颊和长眉,哆嗦着说:“师尊,对不住,师尊,是我错了,师尊,你不要睡。”
她彻底慌了神,用手抵住他的丹田,就想把自己的真气给他输送过去。
她的火阳真力,原本就和他的心法灵根相克,这么胡乱输着,更是半点用处没有。
他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想要抬手推她,却并无力气,路铭心却已经一边吻到了他的唇上。
他唇边仍有血迹,她却毫不在意,不仅吻到了他的薄唇上,还一如他在冰棺时躺着一样,将他的唇齿顶开,长驱直入。
她这个吻,简直比他模糊感到过的那个还要不讲章法,就是来回横扫,反复攫取。
她努力吻了好一阵子,不知是不是看他还未断气,就以为自己终于救回了怀里的人,还拿头去蹭他的脸颊,声音里带了哭腔:“师尊,你不要再睡过去,心儿已经知道错了……求你别再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