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重新迈步的亲爹,关小宝急了,小胖手用力揪住亲爹衣领,撕心裂肺放声高哭追问:“那要我跟谁睡?”
陶铁飞快捂住比狗还能叫唤的崽子嘴,奔跑出一段路,这才气咻咻地松开手,对不禁逗的儿子没好气道:“跟你舅舅睡,俩呢,给你轮班。”
“……哦。”关小宝不哭了,熟练地把亲爹衣服当抹布,小心地抹抹眼泪又擦擦鼻涕,既然爸爸让他和舅舅们一起睡,应该不会把他卖掉。就算爸爸要把他卖掉也不怕,两个小舅舅也在,他们三人一起被卖,外婆说这叫互相帮衬。
心安了,关小宝犯起困来,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黑色的天边慢慢挤出一丝亮光,如同小鸡破壳,黑暗越碎越多,最后完全被清明代替。
乡下人睡得早也起得早,等陶铁热汗淋漓赶到关家门口时,天已大亮,院子里早有动静,不过院门还没开。
陶铁准备敞开衣领降降温,眼一暼发现胸前都凝成干疤的鼻涕,瞬间恶心坏了,为数不多的慈父心立马丢弃,伸出大掌毫不客气的在儿子的脑袋上泄愤揉搓。
被揉成鸡窝头的关小宝起床气很重,不甘示弱的对亲爹进行拳打脚踢。
陶铁因为身体局限被踢着好几下,气得他放下儿子,俩人开始打架。
到了自家门前,关小宝也不虚了,抬起小脚对亲爹左踹一下、右踹一下……
陶铁也不是好欺的,左闪右躲,抓着机会把人腾空拎起来,对着小屁股“啪啪啪”,崽子踹他几下,他还几下。
在厨房煮早饭的王素芬还不知道女婿外孙正在门外干架,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一大早心情挺好,“啊咿咿呀……咿呀……”
门外,父子俩的无声战斗进入尾声,凭借人高马大赢了的老父亲,挺胸抬头,对灰头土脸的崽子叮嘱:“不许告状不许哭,爸爸带你吃肉包。”
才憋出一泡泪的关小宝立即收了回去,竖起两个小指头冲着亲爹欢乐嚷:“吃三个。”
陶铁“啧”了一声,眼睛掠过两根杵出来的小胖指头,人不大,心不小,不识数还想多吃一个肉包。
陶铁鄙夷地整整衣裳,然后礼貌上前敲门。
伴着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由戏曲换成山歌的王素芬隐约听到有人敲门,她闭上嘴屏气凝神听了会儿,很快敲门声又响了。
“谁呀?”王素芬手忙脚乱把柴火往灶洞里头戳戳,确定不会掉出来了,匆匆忙忙拍拍衣服上的木屑跑去开门。
门一开,王素芬看着站在门口的难民父子俩惊呆了:“你俩咋回来了!”
昨儿晚上才走,今儿早上就回,恋家也不是这么恋的呀?
王素芬心中震荡地来回瞅着这一大一小,小的头发乱七八糟像狗窝,里头衬衣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塞在裤子里,啥玩意儿毛衣背心还套在外套外,弄得跟村东头二傻子似的!
大的衣服倒是没穿得乱七八糟,但上头带着不知名的白色痕迹还有黑脚印,哪像个清清爽爽的好汉子?
王素芬看得皱眉,心里打起鼓:莫非路上遭了贼,还是被房东赶出了家?
不管咋样,也不能让这俩邋遢货站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