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说些借口将这个憨人打发走,抬眼却见虞栎缓步从道旁走过来,一双黝黑的眸子往他这里瞧。
与此同时,终武朝着他又跪了下来,粗声道:“我愿以行动证明我的诚意,恳请唐大夫收了我罢!”
虞栎扬眉,唇边泻出笑意:“十二,你可真是了不得。”
唐飞羽皱着脸:“大王何必打趣我?”
他伸手想将终武拉起来,却被虞栎拦下:“让他跪着。”
他被虞栎带进屋里,听这人对他说:“此人性子坚毅,若心术端正,日后或许堪得用处。你暂且熬他一熬。”
唐飞羽知道虞栎向来惜才,便也同意了。忙前忙后为他煮了茶水倒好,坐下来问:“大王今日来,所为何事?”
虞栎皱眉:“你莫不是忘了上巳那日答应我的事?”
“……”唐飞羽反应过来虞栎说的是称呼问题,讷讷道:“我习惯了。”
“习惯又并非不能改变,”虞栎凝视他,“现在改。”
他遭不住虞栎这种目光,只觉得自己又回到当日被虞栎近距离注视低语时的状态,手指难耐地握了握拳,轻声道:“琅桓。”
他抬眼看去,那如昭昭日月般俊朗的男子忽而朝他展颜一笑:“十二,只需你一言,我心乐之。”
唐飞羽抿嘴。自打他开窍之后,回想起曾经与虞栎相处的种种细节,越发觉得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撩动心弦。
他仔细回想,发现虞栎的变化大致是在去岁他们从长安回来那时开始的。
那之后,虞栎待他便越来越自然亲近,使得他不知不觉也被这个人更真实的一面所吸引。
“在想什么?”茶碗与底盘的碰撞声响起,虞栎唤他,“今日我闲来无事,与你秉烛夜谈如何?”
唐飞羽瞪大了眼,瞧见虞栎神色中一片清明,未有丝毫狎昵暧昧的意图,又稍稍松了口气:“我宅中简陋,大——琅桓如何能住得习惯?”
“唐十二,”虞栎不满道,“自打上巳过后,你整日东奔西跑,自我府前经过也不入内。我便是念你了,来此处见见你,你也要赶我离去么?”
唐飞羽耳根一热,他这话说得,仿佛他是什么负心薄情郎一般。
未等他答话,虞栎已经替他做了决定:“今日我便宿在你这。你我同为男子,还怕我会对你行轻薄之举不成?”
上巳那日难道不算轻薄?唐飞羽腹诽。
他无可奈何地瞧了瞧隔壁屋子的侧门,托姜氏帮他做几道精致些的餔食。回屋时见到门前终武还在那杵着。
今日他竟是犯了什么邪,屋外赖着一人,屋内也赖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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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虞栎用过餔食,典卢自觉上门将虞栎的公文送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暗,唐飞羽又去看了看终武,没在门前瞧见他的身影时,终于放下心来。
他与虞栎便在书室内各自看书办事。两盏油灯照亮了室内,倒映出两人斑驳的剪影。即使相对不语,唐飞羽也能明显感受到虞栎的气息。
唐飞羽正在整理上一年积累的农事畜牧经验,辣椒种植的他已经写完了,目前写着的是皇竹草的越冬与灌溉注意事项。
以往他独处时思维很清晰,但今日有虞栎坐在他对面,于是渐渐地开始分心。
有时一段话写着写着成了简体,改过来之后又发现要点写反了,于是只能用刀削去写错的部分,磨平竹简表面再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