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河支好自行车,把后座上的面袋子抱了下来,“第一次登门,也不知道拿点啥好,整了点老山参和猴头啥的,我放下屋棚去……”
冯霞客气道:“人来就好,还拿啥东西?”
说着话,她走到仓房门口,推开门后伸手拉了下灯绳。
李红河往里搬,进去后就是一怔,仓房里都快满了,整箱整箱的茅台、西凤和五粮液,还有各种香烟,各式各样的礼盒,脚下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毛茸茸的腿,僵硬地伸出了麻袋……
他咽了口吐沫,把手里的面袋子堆在了那个麻袋上面,赶快转身往出走。
院子里。
周东北还站在那儿,手里拎着小花布的三角兜和一个20斤装的白塑料桶,里面是70度的散装白酒,兜子里是两根鹿鞭。Μ。
来的路上,李红河还觉得他只拿了两根鹿鞭和白酒有些寒酸,现在看,这小子应该是早就来过了,从局长爱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那是相当的熟悉。
细想也不奇怪,如果不是关系很近的话,东南那丫头怎么可能调到商业局去?
转念又想起老盛家那丫头,竟然被他调去了区人事局,这件事在乡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这得是什么人脉和能量?
以前,他或许还为背叛了王老骚感到一丝羞愧,渐渐那种感觉烟消云散,毕竟自己的前途才最重要,而他们本就是酒肉朋友罢了。
周疯子是颗冉冉升起的太阳,相比之下,王老骚屁都不是!
“快进屋!”冯霞拉开门斗的木门,笑盈盈请两个人往屋里走。
林玉山见他们换好鞋进来后,才从沙发上站起身,不过并没动步。
李红河连忙快走几步,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林局长,冒昧登门,给您和爱人拜个早年……”
“客气了,”林玉山很给周东北面子,脸上都是笑意,还用力晃了晃手,“李主任在红升乡这么多年,劳苦功高,辛苦了!”
这话暖心,李红河半真半假的眼圈都是一红。
周东北拎着酒桶跟在后面,三个人落座,他把白酒桶和布包随手放在了沙发旁。
冯霞张罗着沏茶。
给李红河倒茶时,他诚惶诚恐地抬起了屁股,连声感谢。
林玉山摆摆手,“李主任不用客气,来了家里就是家里人,快坐快坐!”
李红河笑着坐好,又开始揣测起周疯子和林局的关系。
要知道商业局秦凉书记退了以后,林玉山可是局长书记一担挑,说话绝对是一言九鼎,在局里威信高的爆棚。
虽然他不是那种很严肃的人,但谁都知道他也不好接近。
周疯子呀,周疯子,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林玉山问起了红升乡供销社的经营情况,李红河一一作答,知道林局不会吸烟,他也只好憋着。
周东北起身去看高低柜上相框里的照片。
这边两个人在聊天,西屋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扶着门框喊:“妈,我袜子又破了……”
周东北闻言就笑了起来,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母亲就是抱着个袜楦子天天补。
“这孩子,”冯霞从后面厨房走了出来,“不是给你买新袜子了嘛!”
“就是新的,才一天,大脚指头就顶了个洞……”
“你是吃袜子吧?!抱着啃了?”冯霞扯着他进了屋,好半天才出来。
周东北笑着走过去,从兜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红纸包,“嫂子,昨天忙活忘了,这是我和我姐给孩子的压岁钱,您可得给孩子,不能没收……”
冯霞也不客气,接过来笑道:“给他干啥?一天天瞎花钱!”
“你说中学门口卖的那都是什么呀,天天吃也吃不够!间餐费一个月就五块钱,月月不落,他还说吃不饱,非说学校门口食杂店卖的烧饼夹萝卜条咸菜好吃,你说是不是贱皮子?”
“就这么吃,回家进屋还喊饿,就没换过词儿,像头饿狼似的!
“还有袜子,就算开袜子厂都供不起他……”
听着她絮絮叨叨,周东北哈哈大笑,“嫂子,这就叫人多吃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