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拥着母子二人到软塌边坐下,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该给他取个名字了。”云舒自从御书房回来后想了许多话要说,可见了眼前温馨的一幕,他却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萧瑾未觉有异,她点点头。“您觉得什么好?”
“到他这辈还是单字。”云舒缓缓开口,语气突然变得郑重“琉。”
萧瑾的眉梢猛地一跳,她几乎以为云舒堪破了她的秘密!留?不可能,萧瑾安慰着自己,不过是博大精深的汉语,同音而已!
“云琉?”萧瑾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她逃避似地对怀中的儿子笑道“琉儿,你父皇给你取了名字呢。”
“我打算立琉儿为太子。”云舒淡淡道“过了年就下旨。”
萧瑾浑身巨震,她觉得自己牙齿都在忍不住上下打颤,慌乱掀起了惊涛骇浪,她顿时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她抱紧了怀中的云琉,强撑着笑道“琉儿还太小,恐怕有些不妥当罢?”
“朕只有这一个儿子,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云舒的神色稍显冷淡,他冷静的道“朕说过,今生只要你一人。”
这两句连起来萧瑾若是还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白活了。她一下子愣住了,茫然的看着云舒。云琉被她越抱越紧,不舒服的在她怀中扭动起来,见萧瑾还不松手,继而大声哭闹起来。
云舒从萧瑾怀中接过了云琉,动作娴熟的抱在怀中,放柔了声音安抚道“琉儿乖,你母后就算不疼你了,父皇会一直守着你。看你长大、教你读书识字、练武,看你娶妻成家——”
这些话都是曾经萧瑾靠在云舒怀中二人耳鬓厮磨说过的话,如今听来,字字讽刺,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将她的心千刀万剐。
萧瑾的唇瓣都在瞬间失去了血色,不住的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萧瑾倔强的紧紧抿着双唇,不肯发出声音来。她坐得越发挺直,不知是为了坚持什么。
云舒抬眼便看到萧瑾眼中满满的痛楚和脆弱。
他并不想逼她,可他舍不得放手!其实这是他的最后一搏,若是还不愿意留下,他就放手让她走。说立云琉为太子并不是一句空话,他今生只认定一人,如果她都不在了,他情愿孤身一人教导云琉长大。
到底云舒还是没忍心,他轻轻的吻上了萧瑾血色全无的唇瓣。“瑾娘,别哭了。我不逼你了好不好?”
“你再抱抱琉儿吧。”云舒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无力和颓然。“他以后若是跟我问起母亲,我也好跟他说,你是疼他的,你也曾抱着他。”
“三爷!”萧瑾再也忍不住,扑到云舒怀中哭得伤心。
云舒怀中抱着两个人,目光中的温柔怜惜,让他的墨眸闪着隐约的水光。守着他今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心中却是隐隐的绝望。
他怕自己留不下她。
萧瑾还是去了护国寺赏梅,不过除了宫女侍卫,她谁都没让陪着。
云舒并不阻拦,只是默默的命人准备好一切外出的东西,又特意命人赶制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在萧瑾离开前亲手替她系上。
“去罢,路上小心。”云舒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咽下了最后一句话:早去早回。他不知道,萧瑾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
萧瑾顺从的点点头。
梅林中的梅花开得正好,点点红梅映着未化的雪,分外好看。
“慧宗大师,从来没有回去的办法对不对?”萧瑾在梅林边站了许久,忽然转过身对候在一旁的慧宗大师有些急切的道“您告诉我,根本没有回去的办法对不对?”
“娘娘您既然有了决断,又何必再问贫僧?”慧宗大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睿智、慈祥。
才落过雪的梅林中寒气甚重,萧瑾深深呼吸了一次,寒冷的空气吸到肺中,却是让她从未有过的畅快。她翘起了唇角,一点点笑了起来。“您说的没错,本宫说没有,就没有。”
回家曾是她一个求而不得的执念。
可如今她有了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当萧瑾缓步走出护国寺的大门时,只见云舒坐在马背上,静静的望着她。
萧瑾微微笑了起来,她走到云舒的马前,向他伸出了手。
原本还是乌云密布的阴沉天空,却骤然裂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终于抵达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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