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郎同琳琅再回到前殿时,荣国公谢仪端正坐于主位上,面色黑得近乎发紫。
阿雨被五花大绑跪在前殿中央,衣着狼狈,面上受了些伤,神情却是格外倔强。
琳琅已经了解了事情原委,阿雨此举于情于礼并无过错,只是她毁了荣国公的寿宴,荣国公此人权势滔天,只怕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琳琅神色苦恼,正有些不知所措,哪知身侧的青衣男子已是翩翩然走入前殿。
他的步子不急不缓,宽大的衣袂随风轻摆,他的神情高雅,姿态从容,漆黑的眸子含着淡淡笑意。
他寻了个恰当的位置,然后悠悠止步,仔细捋了捋衣襟,继而弯腰,端端正正给座上那人作了个揖,浅笑道:“小妹阿雨性情鲁莽,坏了国公寿宴,还望国公大度,瞧在穆某的薄面上,莫要同她计较。”
谢仪冷哼了一哼,“今日这小丫头害老夫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即便有穆公子出面,老夫也难咽下这口气去。”
穆郎低笑,那双漆黑的眸子愈发幽深。
他从容道:“四年前穆某曾在虚狱城救过国公一命,国公今日若能饶过阿雨这一回,那穆某同荣国公府便算恩怨两清如何?”
“国公身份尊贵,万人之上,而阿雨不过是个年幼无知的小姑娘,这桩买卖,国公不亏。”
谢仪不傻,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这份人情交易已经足够了。
“好,那就依穆公子所言。”
琳琅终于松了口气,可谁知阿雨忽得出声,倔强道:“你若不放了那小鲛人我是不会走的!”
谢仪似被阿雨的言语激怒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明明就是你们这些人肮脏下流,鲛人何其无辜?生来就活该被你们糟蹋么?”
阿雨双目含泪,情绪有些激动。
谢仪怒极反笑,“既如此,那老夫不妨成全你,来人——”
“国公!”
穆郎出声打断了座上之人,他垂眸,眸光黯了一黯,继而又道:“我有一物赠予国公,国公不妨看一看再做决定。”
谢仪耐了耐性子,他心下并不相信此举能够改变些什么,可终于还是给了穆郎这个面子。
“好,那就给老夫好生瞧一瞧。”
穆郎自腰封间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牌上的雕纹精致,背面刻着一“苏”字,约莫手掌大小,只一眼看去便知此物应是价值不斐。
穆郎将玉牌递予谢仪,淡淡道:“这玉牌国公应该识得,来日国公若是遇到什么困扰之事,可把玉牌送到琅琊郡苏侯府上。”
谢仪看了看手中玉牌,面色虽是沉静,可心下却是大惊。
此乃信武侯苏染之物,怎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容貌平凡的男子手上?
“以此物换一鲛人,国公意下如何?”
穆郎笑问。
鲛人难得,可终归不过是一玩物,而苏侯一诺,却是千金难求!
孰轻孰重,谢仪心下已有分晓。
“穆公子情意如此深重,老夫怎能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