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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渔抿了口茶,蹙了蹙眉又放了下去,抓起腰上的酒葫芦,闷了两口,炮语连珠自问起来:“她千里迢迢从根据地漠北回到荆襄,总不能是回来游山玩水的吧?她总要做些什么才是吧?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蓝月珠到底为何要骗我们?难道是故意放我们回来,把我们困在漠北杀了不是更好?”
陆晚晚眨眨眼,好奇道:“蓝月珠是谁?好美的名字。”
沈璟彦淡淡道:“南魏六贼,意见欲。”
陆晚晚闷声道:“好像也不是那么美了。”
程不渔嗤笑一声,悠悠道:“她是名字很美,长得也很美,但你要是见识过她,就会发现,她实在是一个相当恐怖的人!”
陆晚晚沉吟片刻:“这个蓝月珠,有没有可能,是压根就不想杀你们?或许,她只是想折腾你们!”
她将脑袋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认真道,“你们告诉我,她是不是一个,报复心很强、控制欲很强的一个人?又恰巧你们曾经与她结了梁子,而她本性又不算太坏,所以……”
陆旸蹙眉讷讷道:“南魏六贼,真的有本性不坏的人么?”
程不渔撇了撇嘴道:“她差点杀了沈璟彦,也差点杀了我。她这个人又多情又无情,让人实在是捉摸不透。”
陆晚晚惊声道:“那她为何要杀你二人?”
程不渔长长一叹,似回忆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切还要从破云刀堂说起……”
沈璟彦急忙打断他道:“不说也行。”
陆晚晚的小眼神在他二人面前来回扫视着。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茶,总之都是心不在焉,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其中再没有其它的关窍。
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不说,我也不问!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已是效忠赤竹的人了。光凭这一点,我便觉得,这个人居心不良,实在不是一个好人。一个人无论做了多少刁滑事,但最最基本的,应当是她必须要正直,尤其是在是非曲直上,看得清也拎得清!赤竹已是恶贯满盈,她还要去帮赤竹,那当真是让人无法认同了。”
她莞尔一笑,瞧着沈璟彦,娇声道:“你瞧我说得对么,沈公子?”
沈璟彦道:“简直是不能再对了。”
程不渔懒声笑道:“你说得是对,但有一样事,你们却还都不知道。”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指着陆旸,对陆晚晚神秘兮兮又认认真真道:“给你哥哥下蛊的那个人,就是这个蓝月珠!”
陆晚晚当场花容一凛,眼中怒火迸发,拍案而起:“什么?!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看姐姐我不将她撕成八瓣!”说罢,竟提起剑便要往外走。
程不渔一把拉住她,道:“姑奶奶,她在漠北,你如何杀她?”
陆晚晚怒道:“她就算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揪出来!”
程不渔将她摁回了凳子上,叹道:“好了,我知道你有本事!以后有你去漠北的时候!而且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将回春在哪里,你若杀了她,那我们就找不到了!”
陆晚晚却愤愤道:“那岂不是更好?你们找不到,二十八坞找不到,赤竹更找不到!”
而程不渔的眉头却在此时忽然皱了起来。他放下酒葫芦,垂目凝声道:“不对!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
方才一直愣愣盯着茶杯沉思的沈璟彦也抬起了头,蹙眉道:“什么?”
程不渔攥着他的手臂,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要突了出来,大声道:“好兄弟,你忘了,蓝月珠知道将回春在哪里!”
沈璟彦忽然愣了一愣,恍然大悟:“糟了!我们竟然忘了药仙谷!此等大事,我们竟然疏忽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拍案而起,闯了出去,陆旸兄妹虽是一头雾水,可看他二人是如此惊恐万状,心下竟然也跟着慌张了起来,便跟着他们一同跑出门外,跨上马背,一路疾驰而去。
药仙谷外,草木尽枯。山色惨淡,秋天已快要过去了。
荻罗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冰凉的溪水扑在她的脸上,又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透满了寒意。
她挣扎着坐起,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看着自已满身的血迹,又抬头眺望山顶,强忍着泪水咬牙站起,一步一步往山下而去,口中不住念叨着:“楚盟主……我要去找楚盟主……”
可没走几步,腿上传来的剧痛便使她跌倒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自林间传出,又戛然而止。她艰难地抬起头,模模糊糊地望见程不渔四人正向自已跑来,又惊又喜,嘶声泣喊道:“程不渔!”
程不渔的心已沉到了万丈深渊里。他急忙扶起荻罗,急声道:“荻罗姑娘,你还好么?药仙谷出事了,是么?”
荻罗的泪水已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赤竹……是,是赤竹,四日前闯到药仙谷来,要师父交出什么将回春……可药仙谷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东西!师父拿不出,他们便将师父严刑拷打,悬于崖上,只让她穿着一件夏衣,风吹雨淋,已有四日!”
荻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凄声道:“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师父,一定要救救师父!”
陆旸急忙问道:“赤竹来的是何人?”
“一个女人!穿着蓝衣服,带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紫衣女子,她、她简直不是个人,她是个畜生!”
陆晚晚目瞪口呆,顿感天旋地转,嘶声道:“怎么会……怎么会啊!我、我们明明看到她在二十八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