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便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艳阳,心中疑惑:今日分明是多日难遇的好天气,煦暖如春,皇叔怎么会觉得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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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王的突然入京,似是一根突然从天而降的定海神针,让原本波澜暗涌的朝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祈晟有进一步表露前,无人敢轻易动作。
祈晟则是继续一面暗中观察北戎动向,一面也在暗中筹备楚倾娆假死一事。
俗话说得好,守夜更比创业难。
大胤和北戎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而梓国余孽尚未消泯,面前的道路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
故而,他需要一个有胆有谋,有才有识的女子,光明正大地和自己并肩而立,风雨同行。
而数日后,那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南海神医”,终于被初一押了回来。
没错,是“押”,不是“请”。
只因也不只是谁规定的,自古神医的脾气都颇有些古怪,仿佛不古怪就没资格做神医似的。
于是这南海神医,性情自然也是有别于常人的。
被镇南王府的暗卫找到,并好吃好喝供着之后,他原本是答应前来替人治病的,可不知为何,中途却屡次三番变卦,偷溜了许多次,又再度被抓回,继续好吃好喝地供着,然后再找机会,继续开溜……tqR1
如是三番,将原本入京的时辰生生地拖延了大半个月。
最后初一看不下去了,亲自出马,全天候多角度盯梢,终于把人死死看住了,并如祈晟的吩咐,首先押到了镇南王府中来。
最初听了以上的这番描述,祈晟原本以为这南海神医该是个年过半百,脾气又坏的老头子,谁料等见了面,却发现对方竟是个俊美风流的年轻男子。
高冠博带,轻裘广袖,姿态娴雅如山间的朗朗明月,带着些许从容恣肆的魏晋风骨。
然而那张高山流水,丰神俊朗的眉眼一侧,却偏生多了一颗泪痣。凝在右眼角下的位置,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在他锐气逼人,棱角分明的神情中,隐隐添上了些许柔和。
见了传言中冷酷有加的摄政王祈晟,他俊逸端雅的面容里,竟是半点畏惧之色也不见,只广袖一挥,清傲非凡地道:“不愧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请大夫的方式也是如此的不拘一格。”
祈晟闻言不恼不气,只淡淡地端起面前的茶碗,放在唇边啜饮。
见自家主子不说话,初一便苦着脸应道:“神医啊,若不是您当初答应了前来,我又如何敢有所冒犯?”
白衣男子轻哼一声,道:“本神医只是答应了前来,却没说什么时候来,我还没玩够,你便强行将我老人家带过来,这同强迫又有何区别?”
初一实在无法吐槽他那个“本神医”和“我老人家”的自称,又怕得罪了这位年轻的老人家,万一人家一气之下当真不给治病了,那这罪责他可担待不起!
只得可怜巴巴地把目光转向自家主子。
祈晟已然不紧不慢地饮过茶,让茶香在口中徐徐流连了一阵,他才放下手中茶碗,道:“本王既然决定请神医前来,便已做好完全打算。神医要什么,但讲无妨,但凡在本王力所能及之内的,定当全力满足。”
这样名正言顺的条件交换,放在朝堂的明争暗斗之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然而那白衣男子闻言却骤然瞪大了眼,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本神医是贪图你什么,才答应替你的人治病?”
他语声直冲,祈晟却依旧波澜不兴,反而淡淡扬眉,道:“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妥?”语声微顿,似叹息一般道,“再者,本王那病患的情形,想来神医也已经听闻,着实棘手,未必是什么人都能医治好的。”
而话音落下,那白衣男子一张素净的俊颜,却已经涨红了起来。
“王爷这是在旨意本神医的实力?!本神医行走江湖,为的是悬壶济世,接济苍生!区区名利,于我而言算什么?!”他竟是霍然起身,抬手“啪”地一声拍在祈晟面前的桌案上,道,“病人在哪里?快带本神医去见他!我入行多年,可从未遇见过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
初一原本见他突然有了大动作,还准备冲上去保护王爷的。然而却见他话锋一转,竟然……就答应了治病,不禁愣在原处。
及至看到祈晟依旧淡然无波的神情,他才霍然明白过来:原来王爷这是激将法来着!
如这神医一般,性子古怪避世之人,向来最是清高自许,不屑于凡俗名利,做什么都要随性而为。如此这般被王爷赤裸裸地拿出条件交换,又小小地质疑了一下医术,会觉得收到了莫大的羞辱,一点就着,也在情理之中。
余光瞥向祈晟,心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便将这人的心思全然看了个透彻,可见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绝不只是看起来那般平静。
不愧是自家王爷!
而这时,激将成功的祈晟见对方倒是很快上了钩,便也微微一笑,依旧沉沉稳稳地看向初一,道:“准备准备,出发去汝南王府吧。”
初一收了神,领命而去。
于是屋内便只剩了祈晟和那白衣男子二人,候着微抬着下颚,斜睨了面前的沉稳男子一眼,哼笑道:“王爷连最近亲的下人都这般支走,有什么话又何须再藏着掖着?赶紧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