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沙鹰同样明白。
实则她一直都明白。只是,她同样明白的是,如果现在不出手,以后……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自己打心底希望自家主子能长长久久地留在北戎,远离这世间唯一能伤害得了她的男人,永生永世再也不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也越来越明白……楚倾娆,终归是要回去的。
以她的性子,不会让一切就这么不清不白地了结。
更何况,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自己千辛万苦隐藏住的秘密,究竟还能隐瞒多久,沙鹰心中也并没有底。
小小的手用力握成拳,沙鹰发现自己不甘心,却也不得不就此甘心。
窥探到对方情绪中的点点波澜,楚倾娆心中了然,却抬起眼看向沙摩多一笑,道:“我这贴身丫鬟不懂事,冒犯了可汗,还请可汗饶他一命。”
如此生分而客气的语气,言下之意,是将事情的隐情彻底抹去。并且暗示沙摩多,余下的,由她来处置。
沙摩多同她对视着,片刻后扭头看了一眼沙鹰。
半晌后,他眼底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道:“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她的命。”这话是说给楚倾娆听的,更是说给沙鹰听的。
语声落下,他冲楚倾娆一颔首,已然转身大步离去。
那背影若无其事得,就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沙鹰的身子却狠狠一震。
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她的命么?即便她背叛了他,逃离过他,甚至几次三番地要取他的性命?
正因如此,在自己离开之后,他甚至从未派人找寻,更不曾追捕或者试图灭口。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因此更加茫然。便只是呐呐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楚倾娆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然后沙鹰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她动作轻柔地带进了蒙古包里。
将人按在羊毛毡上坐下,楚倾娆也跟着懒洋洋地盘腿坐了。然而她的神情里,自始至终并没有半点怪罪和责罚的意思,只叹道:“竟然能瞒我这么久,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人。”
语气竟然带着一点赞美。
沙鹰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终于和自家主子对视了,虽然她依旧不知道,对方心中正在想些什么。
那抬头的瞬间,茫然的眼神竟当真和一个天真无知的孩童别无二致。楚倾娆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又道:“只是,对我,你不该隐瞒。”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彷如一个邻家的知心大姐姐,然而口中的话,却又是带着一点截然不匹配的责怪。
沙鹰便又低下头去,半晌后,沉声开口,道:“我这次险些酿成大祸,请主子责罚。”
话音落下,面前已经多了一片竹片。
削竹片,是楚倾娆闲来无事的习惯。从过去在宫中,到来到北方草原的蒙古包里,她便习惯性地削出许多竹片带在身上。
虽说不过竹片,然而在高手的手中,却堪比削铁如泥的铁剑。
那看似并不锋利的边缘,足够见血封喉。
楚倾娆的意思很明显。沙鹰也也懂。
故而她凝视着这竹片的眼神中,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身为一个杀手,她也比任何人都要有病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
没有迟疑太久,她将那竹片拿起,夹在指尖,短暂的停顿后,划向了自己到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