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带妹妹走吧,她还太小,无法照顾自己。我的病只是小病,很快便能痊愈,我会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母亲您放心。
在她的坚持下,萧氏最终还是带走了科沁。
科沁到现在还能记得她们临走前那个画面,自己的姐姐煞白着嘴唇,却殷红着一张脸,倚在门框边,泪如雨下,却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而母亲萧氏只是牵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看过去。
她不是不愿,是不敢。害怕只需一眼,就会再控制不住,冲回去将她重新拉回自己怀里,紧紧地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
那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却格外地冷,冷进了心里。
很多年以后,哪怕科沁连自己和姐姐曾经的名字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却也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天里每一分每一毫的细节。
在最初见到楚倾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抵是因为沙摩多的缘故,心底一直对她有着明显的厌恶,故而科沁从未在容貌上给予对方过分的留心。只觉得这个女子骨子里一定是个狐狸精,才能在那样看似洒脱不羁的外表下,将自己最爱的大哥迷得神魂颠倒。
直到那一日,对方身边那个小小侍女,突然造访。
那个个子小小,眼睛亮亮,脸蛋圆圆,却顶着“沙鹰”这样一个杀气腾腾名字的侍女,当她这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被,科沁似乎能明白过来,她为何叫“沙鹰”了。
她的举止和过去天真可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撩身上鹅黄色的小短衫,对方动作干脆利落地在自己面前坐下了。一双圆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没有半点纯真和稚气,有的,只有与年龄和身段极为不符的锐利。
如刀尖一般,足以直直地刺入人的心里。
她没有半点绕关子的意思,开门见山便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已经经过我的确认,不会有假。当然,你若不信,也自有法子可以查证。”
科沁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缓缓地镇定下来,便只是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沙鹰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自己的主人,大哥的王妃,同自己是一胞所出的姐妹。
最初听闻这个说法的时候,科沁不仅分毫也不相信,反而觉得好笑。然而随着沙鹰一件一件,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将她储存在脑中的过往回忆娓娓道来的时候,科沁面上嘲讽的笑容便生生地凝固在了原处。
而沙鹰说到此,却戛然而止。她甚至没有给出再多的,切实可行的证据,证明方才给出的结论。
她只道:“我话已至此,信与不信,全在于你。”稍稍一顿,道,“当然,这件事,我家主子并不知道,是否告知于她,也在于你。”
说完这些,她颇为淡然地一点头,然后便离开了蒙古包。
只留下科沁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
她不确信沙鹰是否知道更多,但是她知道的是,自己的确如同对方所说,有法子查证事情的虚实真假。
于是,她借着道歉的油头,趁着楚倾娆洗澡的时候,出现在了对方的蒙古包中。
果然……便看见了对方光洁的背脊上,脖颈到肩背的交界处,那一道明显的月牙形状的淡色胎记。
然而那并不是全部,胎记的正上方,还几乎重叠地压着一道大大的齿痕。
那是许多年前,当他们还在四处逃难,流离失所时,自己的姐姐为了阻止一条朝她扑上来的大狗,而在肩头留下的齿痕。
所幸,那条狗一口咬下,并未给她带来不可治愈的疾病,然而那道齿痕,却已然不可避免地留在了那里,随着时日的流淌化作一道伤疤,又深又重。
姐姐还曾经同自己开过玩笑,说这齿痕的位置如此巧合,莫不是天意嫌她那胎记太丑,想要给弄下来?说罢便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