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轻轻地在小皇帝的头顶上抚摸了一下,声音很淡,仿佛没有任何情感。
他道:“娆贵妃在火场中受了惊吓,并无生命之危,只是御医叮嘱过,须得安心静养,不可见人,皇上不必担心。”话音落下片刻,又道,“皇上如此刻苦修习弓马,不如明日便休息一天吧。”
说完只推说还有政务处理,转身告辞。
小皇帝颇为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高大颀长的身形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虽然对方表现得很平静,但他却可以隐约地感觉得到,皇叔不开心了……
……
祈晟走后,赫连烽又在训练场陪小皇帝练了许多次的弓马,直到天已黄昏,才离宫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秋冬之际,天黑得越发早了。出宫之后,街道上已经亮起了一盏盏红灯笼。
他撩开马车的帘子,朝外面看去,一眼看到林立的商铺之中,一个极为醒目的招牌,顿了顿,忽然道:“停车。”
马车很快靠边停住,赫连烽撩起衣摆下了马,阔步来到了那家名为“昭阳记”的糕点店外。
他还记得,自家的夫人上次无意中吃过一次后,便对这里的凤梨酥赞不绝口。
说起来,他因为要陪小皇帝练武的缘故,已经有十余天都住在宫中,不曾回府了。此番正是因为小皇帝明日放假,他也才得了空余,休沐一日。
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后,赫连烽已经提着一包凤梨酥,走出了昭阳记。
然而下一刻,他原本冷淡而平静的面容里,却忽然闪过一丝惊讶之情,双眼也微微长大了几分。
因为他于微薄的暮色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钱思妍一袭藕荷色湘绣五瓣牡丹妆花缎长裙,静静地立于他的面前。她未施粉黛,便连一头姣好的青丝,也只用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莲花木簪松松地绾起。
见了赫连烽,她苍白的唇吃力地勾起一抹弧度,却掩盖不住面色里浓重的憔悴之感。
赫连烽微微一惊,道:“阿妍?你……”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如今已经不能在用这般熟络的称呼了,便改口道,“钱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奴家……奴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来找将军你了……”钱思妍说完这一句话,一双剪水秋瞳之中,已经霎时涌起了一层朦胧。
面对一个如此楚楚可怜的女子,寻常男子都做不到坐视不理,更何况在赫连烽的心底,对于她,始终是不无法忘情的。
毕竟得不到的,在人的心中往往便是最好的,最让人怀念的。
正因如此,他越发无法拒绝钱思妍的求救。
心微微地揪痛了几分,他道:“不知钱小姐,这是有何难事?”
钱思妍抬起葱白的玉手,局促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低声道:“不知将军……可否另寻一处说话?”
……
一处偏僻的巷陌外,赫连烽和钱思妍双双下了马车。
由于担心对方所说之事,兹事体大,赫连烽还特意将车夫遣走,远远地站在巷陌外,得了准许,才能进来。
巷陌背光,视线越发一片昏黑。
他借着一抹极为微弱的月色,看向面前女子,那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精致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