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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回来,大家也正好去地里,打了招呼,她拦了喂兔子的活儿,等着众人一走,也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急忙问着顾小碗:“到底怎么说的?我听巧巧说,牟云他爹不做人呢!”
担心顾小碗是真,对这牟家的家丑好奇也是真。
顾小碗端着碗,面前的小方桌上是大家够给留的菜,荤素都有,还有她喜欢吃的,只不过此刻也没个什么胃口。
“是,这事追溯起来,还能考究得到,不过我也是从村里大娘们口中闲谈听到的,那时候说牟少珍和村里谁好上,只因是此前不知为何叫她爹打了一顿,他们家在那塘边,边上的邻里都离得远,但那一晚上依稀是能听到哭声的。”
只是如今想来,哪里是什么被打的哭声,分明是她那混账爹兽性大发,强了自己的姑娘罢了。
若只是她爹做畜牲便也就罢了,可她娘和哥哥都在家,却也没有一个救她的。
顾四厢闻言,若有所思,似也想到了后来牟少珍为何同村里的老人茍合,感情是破罐子破摔了。
一时又可怜她,骂起那牟大娘母子来。
但骂完后,又觉得这牟少珍既然有胆子去同别人睡,怎就没胆子说实话呢?“你说她遭受这般的大难,何不说出来,村子长辈不少,难道还能不替她做主?”
这才是最让顾小碗觉得悲哀的地方,叹了一回,反问着顾四厢:“四姐你信么?当时她才多大?她娘跟哥哥也不帮她,你还能指望着她去告状的时候,那两人能替她作证不是?”
顾四厢愣了愣,“那倒也是,不过左右都不得好活,她又何必选这一条路呢?”又问如今,那牟少珍要如何?
顾小碗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来,“前儿我说他们家怎么不像是刘家那般多要地,感情是那牟云是起了出去做和尚的打算,早前就同空相师父打听了,问着有没有去那凤阳做和尚的门路。”
顾四厢马上接话:“他要做和尚,何必去城里,咱们这里的庵是破旧了些,但有空相师父带一带,岂不更好?出去在外,还受气呢!”
“你这里才几个香火?人怎可留下?不过现在那牟少珍同芈婆子聊了许多,听得芈婆子这些年的经历,竟是忽然看开了,要绞了头发做姑子,正想管空相师父将那空着的庵讨过去呢!”顾小碗说道。
顾四厢十分不看好,“她前儿还想勾引你姐夫,后又想同阿勇兄弟进城呢!一天一个念头,谁知道哪个是真的?何况这话说回来,当年她年纪小,叫她那牲畜不如的爹欺负了,走上了歪路去,但你说她一夕间要做好,我是断然不信的。”
不过又叹了一声,说那牟少珍可怜。
“先看看吧,终究是旁人家的事情,咱便是有几分意气,也插不得手,只是不过她若真想要好,咱在别处能帮一把罢了。”一面收了碗筷,剩余的碟子都放了柜子里锁上,这便和顾四厢一并去地里了。
不想就这一个下午,那牟少珍是说做就做,那花花绿绿的衣裳换了去,头发也没了,顶着好一个光溜溜在井边挑水。
看得何望祖都傻了眼,拿手肘撞顾小碗,“小姨,她又要作什么妖?”
顾小碗也很茫然,只将锄头塞给他,“你先家去,我去问芈婆子。”芈婆子有了身子,是不去地里的,整日在家,中午又是她开导的牟少珍,必然是晓得什么。
然也不等她到芈婆子家,却见着牟少珍已经将村后那小屋子收拾出来了,又去被当初那林菀岫一把火烧毁了的小庵废墟里,翻出了个烧得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泥菩萨来,供奉在了屋子里。
芈婆子带着明秀阿蛋在这里帮她收拾小院子,倒也有些模样。
见着顾小碗来,芈婆子只忙迎上来,“你叫我说她什么好?她虽是后来糊涂,然这终归不是她的错,要拜菩萨也罢了,赎罪也好,自也不是她亲自来。叫我来讲,正巧这外头兵荒马乱的,谁也不认识谁,改个头换个面,找一门踏实亲事,从此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芈婆子话音刚落,顾小碗还没来得及回,里头就传来了牟少珍的声音:“这些个年,什么样子的男人我没睡过?那老的少的,丑的好看的,穷的富的,还不都一样。过劳什子的日子,我是想通了,与其嫁了人,给人做牛做马伺候一家子还要生儿育女,我倒不如拿着时间来伺候菩萨,早早在菩萨面前记了功德,下辈子也修个好人家,少叫我吃些罪。”
芈婆子不赞成,她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过,这好不容易遇到了年少时候的旧情郎,两个又成了家,如今腹中又有骨血,正是觉得情浓意蜜,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成婚安家更好的结果了。
却听得这话,到底是要同她辩解。
不过明秀先一步给拦了:“姨,随了她吧。其实她也没说错,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如同当下的自己,没了男人,不知少了多少活儿不说,还不必每日提心吊胆的。
反正就是比从前还有盼头了。
第095章第95章
牟少珍是否就这般打算守着这临时组建起来的小庵尘埃落定,顾小碗不得而知,自是现在这牟少珍态度坚决,就连芈婆子都劝不动,顾小碗也没在说什么。
退一步说,她被至亲之人糟蹋,的确不是她的错,但后来走上这邪门歪路去,不自爱自己,自个儿轻贱自己,到底是她的错。
若真心往后就在这佛陀前,那倒也好,最起码四姐那里不必每日担心四姐夫被勾了去。
正想着,那牟少珍却是走到她的跟前来,语气诚恳道:“前些日子胡闹,叫你四姐气着了,我是没得脸到她跟前去的,求您这里帮我说一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