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看了太史慈一眼,道:“这人世间可象陶朱公一样能够安然地功成身退的人并不多,再者子义也说吕不韦在秦国尚有许多心愿未了,岂可功业为就便抽身离去?”
太史慈摇头道:“孟德兄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要改变这世间种种的不合理不一定非要向吕不韦般站到权力的巅峰,还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
曹操愕然。
太史慈笑道:“孟德兄,你以为陶朱公去经商就远离了政治了吗?想想那时的诸侯国的背后,哪个没有大商人的支持?我这些年无非就是在西北六县教许多人学陶朱公而已。”
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曹操一眼。
毕竟,有很多话还不方便与相交不久的曹操明说,但以曹操的智慧,自是不难他的意思。
曹操闻言,浑身一震。半响无言后,一躬到地,诚恳道:“多谢子义指点,愚兄明白了。”
续而感慨良多道:“愚兄闲来无事时也曾读过《孙子兵法》,最深以为然者是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原来一直以为,要达到此至高境界,无非用计谋和外交,今日与子义一谈,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太史慈欣然一笑。
曹操这明眼人当然看得出,这时的东汉颇像春秋初期,东汉中央政权的权力被宦官和外戚的斗争逐渐削弱了,地方上的豪强地主权力越来越大,已经不大服从朝廷的权力,但毕竟东汉天子是天下之主,对豪强地主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力的。豪强地主的壮大实力大多是处于地下发展,钱粮自是豪强们无比关心的事情,所以大多与这时代的大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忠于朝廷的地方官吏也不例外,比如昨晚孔义与糜竺的密议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在曹操的眼中,太史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曹操要想有所作为,强大的经济是不可少的,但是经济的控制权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否则迟早还要看豪强地主的脸色做人。
要玩儿权力制衡,就要有实力相当的两股或多股意见相左的势力,既然你曹操拿世家大族没有办法,那就不如扶持商人,把商人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们大赚特赚豪强地主的银子,使豪强们离开了商人就活不了,但又因为有你的保护,让豪强们不敢对商人进行随意地劫掠——当然同时也不能给商人政治地位,以免他们变成新的豪强。
在这里,太史慈实则是在变相地提出一种新的集中中央政权的一种尝试。
其实太史慈如此暗示曹操也是无奈之举,此时太史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曹操朦胧地知道商业的重要性,能够在他将来的改革之路上走得远一点儿,不要只限制在什么“屯田”上,要知到商业最大的好处便是“流通”,那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纵观中国各个强大的朝代,哪一个不是商业发达的时代?
重农,肯定是对的,但不应该因为重农就打击其他的产业阶层,否则这个民族的生命力早晚僵死。
自己这么说也是代表了为华夏播下一点文明进步的种子的心情,至于会否熄灭,太史慈心中则一点儿底也没有。
要知道一个民族的兴盛之路并非是一句发展“商业文明”就可以解决的,民众素质和社会基础都是问题啊!
曹操哪里知道太史慈的苦心,此时心情大佳,一扫刚来时的心事重重,挽起太史慈的手,豪气干云道:“来来来,让你我兄弟同登牛山!”
待曹操与太史慈从牛山上下来时,已近中午时分。
两人言笑晏晏,交情大进。待从山坡下来快至山脚可看清管仲墓处时,眼力极好的太史慈赫然看见在管仲墓的边上站着两人,竟然是管宁和邴原。
不过奇怪的是两人身边围着不少人,堵得水泄不通,在这包围中还有一辆马车。旁边的行人纷纷避开。
太史慈想起了昨晚张纯对管宁的图谋,心中大骇,也顾不得招呼曹操,急速下山。
曹操也注意到了两人,虽然惊异太史慈的惊慌失措,但仍与太史慈快步向前,在他想来,太史慈是要与这名动天下的两位大贤攀谈,毕竟刚来临淄时就已听说管宁特别看重太史慈。
身后的侍卫自是亦步亦趋。
待太史慈来到近前时,却发现事情似乎并非象自己所想的那样。不由放慢了脚步,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听见一名大汉粗声粗气道:“你是哪来的杂碎,敢管老子的闲事儿!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下酒!”
此人后背对着太史慈,所以看不清这无赖的容貌。
周围的同伙纷纷起哄。
太史慈放下心来,才知道眼前是一群无赖。此时反倒轻松起来,到想要看看管宁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是否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管宁此时还未注意到太史慈和曹操的到来,闻听那大汉的言语,眼中精光一闪,显是动了真怒。居然从身上飘散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太史慈一愕,这才想起管宁乃是文武双全之人。否则怎会在民风剽悍的辽东立足多年而无人敢犯。
难道管宁想要大开杀戒?
管宁身边的大汉们也感到了这杀气,竟不由纷纷向后退了两步,就连那先前说话的大汉也不例外。
管宁根本不想动手,刚才的行为只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虚实,毕竟自己的好友邴原不会武功,真要是打起来怕要误伤邴原。此时见对方露出怯意,心中先多了三分把握,趁机高声道:“无胆鼠辈,只会欺软怕硬。你等只怕我长剑锋利,难道看不出你们拦截的这位小姐的马车的有多华贵吗?只怕惹出了人家背后的大人,你们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