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果一边哭一边叫,挣扎了起来,赵父上去按住他。
问话还在继续:“还要自杀吗?”
赵母在外面看着,心痛如刀绞,她当初把赵果送进来后就走了,只有赵父陪着,所以她并没有亲眼看过电疗的实际操作过程。而如今亲眼看到,光是看着,她就能感受到儿子所遭受到的疼痛。
她摇着头无力地哭泣:“不要再电了,不要再电他了,儿子,我的儿子啊。”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她的儿子像被狠摔在地上的鲤鱼,刚开始还会挣扎着挺身、惨叫,慢慢地就不会了。他被摔死了,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但电击还在继续。
“还要自杀吗?”
“不。”
“答案不够完整。”再一次通电。
“不自杀了。”疼痛过后,赵果流着泪说。
“是实话吗?有没有说谎?”
“是实话,没有说谎。”赵果睁着眼无声地流泪,乖巧地摇头。
从那以后,他当真没有再自杀过了。
因为电疗主任说赵果的情况比较严重,别人只需要三个月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在他这里就需要半年。赵父同意了,说半年就半年,治好为止。
后来,半年延长到了一年。
这一年里,赵果的变化很大。大到每一次去探望,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个人:孝顺了,体贴了,礼貌了,乖巧了,再也不顶撞他们了,会自己做卫生洗衣服了,每天按时睡觉按点起床,吃饭也不再剩饭了。
最重要的是,当他们提起那个“苏印”,他不再有反应了。
“你还当同性恋吗?”赵父问。
“不当了。”赵果回答。
儿子说了标准答案,可赵母听到的却是:不敢当了。
这些年来,她每每看着乖巧懂事的赵果,都在想,眼前这个再也不跟她争吵、对她言听计从的孩子还是她的儿子吗?
作为治疗过的最顽固的分子以及治疗效果最好的范例,赵果被请回了电疗戒断所讲述他的心路历程以及感想。台下坐着密密麻麻的来咨询的家长,而赵果站在台上,面带感恩地演讲。
“如果没有主任,我不会有今天,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同性恋,不再是精神病,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常人,一个走在大街上不会被人指着骂变态的普通人,我很感激……”
那时,赵母也在台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台上神采奕奕、口说着感恩的儿子,她突然哭了起来。
哭得止不住,心中悲痛至极。
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是苦尽甘来、喜极而泣,纷纷鼓起了掌,连道“恭喜”,却没人知道她真正在哭什么。
赵果跟乔小爱定下婚期的那一天,他破天荒地来找她来聊天。
他问她:“妈妈,你对我还满意吗?”
“满意。”她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说了标准答案,话音落下时她看到儿子的眼眶红了一瞬,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很满意,儿子,你很好,真的很好。”
在她说完后,赵果一边微笑一边流泪:“是吗,那就太好了,妈妈你满意就好。”
看着儿子微笑着流泪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天在台下她在哭什么。她在哭——她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儿子。
*
“儿子,对不起。”
她拖住赵父,放走了赵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