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中赶回行宫时已经是亥时末了。
马车内一片安静,越婈靠在车壁安安静静地坐着,望着窗外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君宸州等了许久,都未见女子和他说话。
似乎就是从那个兔子花灯开始,越婈情绪就不太好了。
他怎么都没想明白,怎么一个花灯就惹了她不高兴。
他也从未见过越婈这么明显的冷淡,之前她在自已面前都是谨小慎微,近乎唯唯诺诺的样子。
哪怕他心里清楚,这副模样不过是越婈为了远离自已而装出来的。
可现在,看着她疏离的样子,君宸州也说不上来,心底那点情绪是什么。
他面色也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马车行驶在山林小径上,外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头顶的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雨丝顺着半开的窗楹飘进了马车中。
越婈连忙抬手将支着窗户的木棍放下来,转头便见君宸州坐的那一侧窗户还半开着,而男人靠在车壁上已经阖上了双眼。
她不知道君宸州有没有睡着,还是只是在假寐,但雨若下大了,他身上肯定会被打湿,严重点万一染上了风寒,问罪下来就是自已伺候不周了。
越婈扶着车壁慢慢起身,但是车顶不高,她只能弯着腰向前挪了几步,想要关上那边的窗户。
山林中路面崎岖不平,车轮似乎碾过一片碎石,越婈刚关好窗户就是一阵颠簸,她身形不稳,一下子就往旁边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君宸州及时搂住了她的腰肢,将人带到怀中。
他微微挑眉:“投怀送抱?”
带着一丝轻佻和暧昧的话,也是想和她缓和关系。
越婈垂下头解释道:“奴婢只是想将窗户关上,免得雨水淋进来。”
“奴婢失态了,皇上恕罪。”
君宸州有心想缓和一下车厢内沉寂的氛围,但似乎面前的女子并不领情。
他脸色倏然沉下来,放开了她。
越婈连忙起身回到自已的位置上,那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得他心烦,心底死死压抑着的那股戾气就快要破土而出。
他忽然掐住女子的脸颊,黑眸似覆盖上一层薄冰:
“和朕出游,委屈你了不成?”
越婈跌坐在地毯上,被他掐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地摇头。
秋水般的杏眸中挂着泪,轻轻一颤,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了他的指尖。
马车刚停下来,外边就传来小福子的声音:
“皇上,刚才皇后娘娘的宫人来报,说冯美人怀孕了,想请皇上去看看。”
越婈一怔,上辈子冯若嫣并没有这么早就怀孕,她的重生真的带来了太多事情的改变。
君宸州恍若未闻,只是紧紧地看着她,似是执着地想听到一个答案。
越婈垂下眼睫,说出口的话依旧是他听得都要起茧的那句:
“奴婢不敢。”
君宸州倏地甩开她,没有再和她说话,径直下了马车大步离开。
杨海哎哟一声,连忙撑着伞追了上去。
越婈透过雨幕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蓦然觉得有些苦涩。
但是不管怎么变,他对冯若嫣的关心却没有变过。
回到厢房,越婈浑身突然泄了力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汹涌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环住自已的双膝,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似乎这样就能更有安全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