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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言抱着拳摇了摇,温温说道:“沈大人请说。”
沈容淡淡道:“我要分家。”
“分家?”老夫人倏然清醒过来,瞪大了眼道,“不行!”
沈怀荫沉默了半晌,一挥手道:“分!现在就分!马上就分!这沈府里头我还是当家,你如果要分家,拍拍屁股自己滚,任何东西你都休想拿走!”
陈一言心中费解,分家与分祠不同,说白了只是分开单过,银钱上再不往来,许多人家的庶子有了家业后也都是分家出去单过,但孝顺父母祭祖拜祠仍是不变的。
陈一言虽有疑虑,但并不深思,只说:“怀荫如今是沈家家主,他同意你分家,自然可以分,只是这家业如何分,应当有个说法。”
老夫人颤抖着站起来想阻止,被沈怀荫一把推了回去,侍女们人荒马乱来扶她。
沈怀荫大步向前,怒视陈一言道:“你是不是老糊涂听不清我说什么,他要分家随他分,这里所有东西,一花一草我都不会分给他!”
陈一言面色铁青,仍是秉承着中立,淡淡说道:“分家没有这样的道,沈大人是沈府嫡子,本该继承家业,如今他要分家,也该分走大半,叫沈康离府居住,由他留下服侍长辈。”
沈怀荫冷笑道:“既是他要分家,自然是他应该滚蛋!别说家业,一个铜板我都不会给他,如今他靠着亲王耀武扬威,既然他喜欢做这个赘婿,就让他痛快地去做!他日被赶出王府大门一无所有的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陈一言还要再说,沈容打断他道:“无妨,陈大人,我什么都不带走,包括这方小姨娘。”
众人瞬间看向他,沈容微微笑一笑,一派温润和善的模样,眉宇间没有一点愠色,只含着笑说:“还有一事,要劳陈大人帮个忙,昔日父亲母亲为兄长纳了两位妾侍,其中这位方小姨娘闹了乌龙,入错了籍,劳烦陈大人帮个忙改改,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万常宁大步上前,拉住沈容的胳膊,沉声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要,还要替他们遮掩?”
沈容深深笑道:“一场祖孙,一场父子,一场兄弟,我沈容仁至义尽了。”
万常宁拿手点了点他,恨其不争道:“没出息!”
沈怀荫不再有话说,只睨着沈容冷冷哼了一声。
方德子命人抬来桌案,备上笔墨纸砚,亲自端来烛台,又叫人提上灯笼,请陈一言大人当下写契书。
老夫人坐在地上懊恼地大哭,连连骂沈怀荫畜生,沈怀荫毫不会,他犹然站在原地,梗着脖子催促陈一言,嘴里冷冰冰说道:“沈容,若你一早像今日这般兄友弟恭,知道为康儿绸缪,你我父子一场也不会闹到如斯田地。”
沈容温温笑着不回话。
陈一言写完契书,待两人落款按了手印,他方晾干了小心折起来,塞进袖口中缓缓说道:“沈大人,今日下官就带契书去户籍处亲自办,方小姨娘的疏忽下官也一并更正。”
沈容含笑道:“如此就谢过陈大人了,劳您深夜跑一趟,多谢。”
陈一言摆摆手道:“马上就天亮了,如此下官就先回去了。”
陈夫人上前扶住他道:“父亲,我送送您。”
陈一言满目悲伤望着陈夫人消瘦的身躯,忍着眼泪点了点头:“走吧。”
“慢着,陈大人,我也有契书要立,陈大人既然来了,就劳您再做个见证。”沈怀荫喊住陈一言,冷冷一笑道,“我要把沈康过记到陈氏名下!让他当嫡子继承家业!”
陈夫人倏地白了脸,摇摇欲坠险些倒了下去。
陈一言冷着脸,咬牙道:“你无嫡子,庶子所当然可继承家业。”
沈容笑看着沈怀荫道:“恭喜父亲,终于可以心愿成真。”
沈怀荫嘴角勾笑着,眼底浮现出得意与挑衅。
陈一言缓缓向他走了过去,他身高较沈怀荫矮半头,又年迈佝偻,需仰着头才能与沈怀荫对视。
沈怀荫垂眼看着陈一言,幽幽道:“陈大人,别耽误了,快写契书吧。”
陈一言沉默了半晌,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拍在沈怀荫脸上,沈怀荫被打得懵了过去,恼羞成怒道:“你敢打我?”
陈一言的儿子们冲了过来,把陈一言护在身后,陈一言拨开他们向前走去,厉声道:“我什么不能打你?我三品你也三品,我还是你岳丈,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陈夫人含泪过来打圆场,陈一言扯开她,对着沈怀荫破口大骂道:“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我把女儿嫁给你,是希望她可以享福,不是让她进府给你呼来喝去!我们陈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眼里只有沈康沈莲,何曾有过我们禾儿,你想让沈康当嫡子?我且告诉你,只要我还在户籍处一日,沈康永远当不上嫡子!”
沈怀荫气得涨红了脸,他颤巍巍指着陈一言,却是说道:“你这踩高拜低的狗东西,我当宰相时你屁不敢放一个,如今也敢踩到我头上来了,国有国法,即便你在户籍处,也不能违反律法!”
陈一言咬牙道:“那你就去刑部告我!告倒了我再来谈户籍!”
沈怀荫踉跄倒退几步险些跌倒,被沈康一把扶住,他恼怒至极,看向陈夫人道:“是你在我府中挑拨是非,平时装得像个正经夫人,原来是这般货色,你不是一直想生个嫡子出来吗?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真是不知足,已经有了禾儿你不好好管教,教的她呆呆傻傻,整天搞这些嫡庶的名堂,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你和沈容里应外合要作践我们沈家,我让你当正室夫人,给足了你脸面,你搞些这名堂败坏了家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