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讯号,却见西魏军占据的回洛城寨门大开,已经暗自准备妥当的驻守回洛城的西魏军列队鱼贯而出,退向阵容浩大的西魏军主力,然后和西魏大军的阵列融合在一起。而整个过程中西魏军本阵却始终严整如初,仍然保持着对东魏军的强大压力,似乎随时都可呢个对东魏军营垒发起迅雷一击。
当最后一名西魏军撤出回洛城后,只见回洛城火势冲天而起。原来西魏军撤退前已经遍撒引火之物,一经点燃,大火便不可阻止地燃烧起来。
东魏军不防如此变化,一时都不禁目瞪口呆。厍狄干忙命士卒往营垒右侧的栅栏上浇水,以防火势蔓延过来。这时刘丰对厍狄干道,
“西贼示强于外,又撤回洛之兵,恐是要退军了。若乘其后退之机率军杀出,邀其走路,必得大胜。”
厍狄干望着外面巍然如山般的西魏军军阵,沉吟片刻摇头道,
“黑獭枭雄之属,退军岂能无备?但恐其退军乃是诱军之计,一旦我军开营追击,则其乘机袭取河桥。”
刘丰道,
“其既已焚回洛,退军当是实情。今日若不乘势追击,恐时不再来也。”
厍狄干还是摇头道,
“西贼军势不乱,士气犹盛,取之非易。若贸然出击,一旦河桥有失,则情势翻转,事无可补。吾等还是谨守河桥,待高王大军齐聚,再做计较。”
东魏军始终严守河桥未动。西魏军则在接纳了回洛城守军之后,开始缓缓后撤。
西魏军一路退回大营,却没有入营,而是继续向南撤退,营中留守部队和辎重等也随之汇入了大军。西魏军长长的队列如同一条长蛇一般,迤逦退入邙山。西魏军宏伟庞大的营寨随后一一被点燃。河桥以南,一时火光冲天。道道浓烟向上升腾,直接云霄,天色更加惨淡黯然。仿佛末日之世一般。
宇文泰率西魏军越过邙山,在洛阳北面的瀍曲与先期抵达的宗室王公和文官等会合。之后,西魏军在瀍水西岸扎下大营,然后整顿军马,准备和东魏军进行主力会战。
数日后,东魏河东主力大军赶至河桥。
在高慎据虎牢叛降西魏后,高欢立即判断宇文泰必然会抓住这次机会倾国而出。他除派斛律金等先行赴援以外,立即下令广征河东各州郡兵役民夫。在整补河东诸军完成后,高欢没有丝毫耽搁,即命以厍狄干为前锋,大举南下。
河东东魏军主力兵分两路,一路以东魏东雍州刺史潘乐为主将,集结平阳,然后沿汾河河谷东进,从垣曲由轵关陉进入河南。高欢则亲统晋阳大军取道涑水河谷南下,经太行陉直趋河南。
东魏河东两路大军和侯景河南军团主力先后在河阳会师。一时间,整个大河北岸士马若海,旌旗如云。东魏河东河南两大主力集结一处,共二十余万人,仿佛形成一个由红黄两色组成的海洋,覆盖在太行以南,大河以北的土地上,蔚为壮观。
当高欢的大纛出现河桥的时候,大河两岸二十多万东魏军欢声雷动,声震云宵。
侯景与厍狄干、斛律金、刘丰、步大汗萨等大将迎在桥头,面对高欢的齐齐行礼,
“参见大王!”
高欢在马上还礼道,
“请起!此番诸公撼御强敌,力保河桥,多有辛苦。”
众将齐声行礼称谢。只见侯景上前一步道,
“宇文黑獭此番将举国之师来寇,先拔柏谷坞,再破回洛城,兵锋甚利。职下等皆披坚持锐,竭力抗御,几经血战,敌枕尸狼藉,终见阻于河桥,未得寸进。风闻大王大军将至,黑獭已然仓皇遁去。如今大王既至,如何战止,但唯命是从。”
高欢抚髯缓声道,
“黑獭闻风而遁,此畏我军之强也。其虽倾国而出,实则色厉内荏,不足惧也。既其已内怯避战,正好乘势追击,大军凌压,迫其决战,则必当大获全胜,毕功于一役。”
高欢随后森然下令道,
“命全军即刻渡河,于南岸扎营!”
随着高欢一声令下,东魏军旗号招展,全军开始经河桥渡河。只见一队队东魏军顺序踏上河桥,川流不息地通过河桥,到达南岸,然后再整队集结,建立起一个个营寨。远远望去,如同是一片汪洋无际的海水正通过一条狭长的运河,不断注入到另一个空旷的领域里。在河北的海水渐渐缩小的同时,河南的海水渐渐扩展膨胀……。
入夜之后,东魏军在河桥上燃起一支支火把,将桥面照得透亮。整个河桥仿佛化身为一条火龙,俯卧在平静的水面上。水面被火光照得一片火红,波光闪亮。大队东魏军彻夜不息地经过河桥,踏上河南的土地。过桥的东魏军将士在水面留下道道飞转的光影,如梦似幻。
历经二日二夜,二十余万东魏军悉数渡过河桥,到达河南结营。
在全军渡过大河之后,高欢略加休整,即指挥东魏军拔营,进逼邙山。
邙山为秦岭余脉,崤山支脉,横亘于洛阳和大河之间。邙山为东西走向,西起白马山,东至神尾山,凡三十三峰,连绵三百八十余里,平均海拔高度三百米。
邙山山势连绵起伏,沟壑纵横,为洛阳北面天然屏障。它北坡陡峭,南坡较缓,西部地势起伏较大,而在孟津这一段地势比较平缓,成为洛阳通往河桥的天然通道。
东魏军进抵邙山后,高欢命众将从各隘口分路进军,自己则率大军沿河桥通往洛阳的大路往邙山进发。
这时,东魏军的侦骑回来报告,各路东魏军只与西魏军的侦骑斥候发生零星的接战,整个邙山似乎都不见大队西魏军的踪迹。而当面大路更是畅通无阻,甚至连西魏军的侦骑都没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