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却见远远尘土飞扬,马铃声清越入云,一骑从北飞驰而至。
来骑驰近关前,见关门紧闭,军马阻路,便伸手紧勒马缰。那马长嘶一声,昂首扬蹄,慢慢停了下来。马上骑士翻身下马,却见此人虬髯深目,身材雄阔。只见他对守门的军士一拱手道,
“在下有要务在身,各位可否开门放我出关?”
守门的军士见来人鲜衣怒马,料非常人,又见他言语客气,倒是不好冷脸相向。为首的头目出言道,
“这位郎君对不住,奉上峰之命即日起封关,禁止所有人等出入。还请止步回转。”
只见来人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道,
“在下有大将军高令公(高澄)所颁通关文书在此,有急务须得出关,还请行个方便。”
说罢,那人将文书双手递了过来。守门的军士们一时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伸手去接。正在他们为难之际,却听见身后一声冷喝,
“却是何事?”
原来刚才这一幕,被在城门洞里乘凉的薛修礼看个真切。他见手下军士们应付不了,眉头一皱,当下起身迎上前来,高喝一声。
守门的军士见自己的主将出面,自是大喜,忙将刚才的情况向薛修礼禀报一遍。薛修礼在后边已将经过全看在眼里,但仍是耐心地听军士从头禀报一边,自己则利用这个机会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遍,心中思考着对策。
但见来人锦衣黑帻,宽带皂靴,形容威武,气度不凡。
“如此气势,却不知是那位贵人门下。”
薛修礼心中暗自思忖道。他挥手示意军士们退下,双眼紧盯来人道,
“本官太平关镇将,汝为何人?”
却见来人从容行礼道,
“渤海故忠武公门下铁勤,见过镇守大人。”
此人却正是身负重任,一路疾驰往关中传讯的弥屈。却说弥屈离了晋阳,不觉归心似箭,只想早日回到关中,将东魏军西征时期这个极重要的情报尽快送到大都督的手中。
他一路马不停蹄,风餐露宿。一路之上,他只见连绵不断的车马、粮秣、还有旗号各异的东魏军骑兵正从四面八方向平阳汇集。这种大军紧张集结的景象,让他意识到一场大战已是迫在眉睫。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高蝉儿情报的真实性。弥屈暗下决心,此番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敌军即将发起进攻的情报送出去,让我军有所准备。
由于东魏大军纷纷往平阳集结,整个晋阳向南的道路都拥挤不堪。弥屈少不得和各路东魏军同路而行。他孤身一人,行色匆匆,几度受到相遇的东魏军的怀疑和盘问。好在他有高蝉儿给的文书和腰牌在身,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弥屈历尽辛苦,终于来到太平关,这是东魏方面最后的一道关口。只要通过这里,前面就是西魏军的控制区,基本上就安全了,却不想在最后的关头却被堵在了这里。弥屈当下打起精神,来和面前这个镇守太平关的东魏军将领周旋。
弥屈向薛修礼行礼毕,双手将通关文书和高府腰牌呈给他过目。薛修礼接过仔细看了,确定真实无误。方对弥屈客气地道,
“原来是渤海高忠武公门下!忠武公马槊绝世,气壮山河,乃是我们汉家的英雄,本官一向钦佩得很。今日幸会足下,却不知铁郎君却是要去往何处啊?”
弥屈再一拱手,
“多谢大人礼赞故主!此番在下奉主家之命前往关中公干,还望大人准行。”
“去关中?”
薛修礼心中一动,但仍和颜悦色地道,
“非是我有意为难铁郎君,只是前日接得上峰急命,令即行封关,阻绝交通,任何人不得出入。”
弥屈不动声色道,
“此通关文书为大将军高令公所颁,明令诸官吏军民不得留难。在下身负要务,还请镇守大人行个方便!”
薛修礼沉吟道,
“大将军所颁文书命驻军不得留难不假,然本官前日方接军令,命封关断交。大将军的文书在前,而军令在后,本官却是不敢轻启关门。我看不如这样,烦请铁郎君走一趟北绛县,本官直辖上官东雍州刺史潘大人正驻跸于此。只要铁郎君能说得使君大人下令开启关门,本官绝无二言,即刻遵命放行。”
薛修礼见对方是高敖曹门下,知道这是顶级勋贵之家,又挟执政大将军之令而来,自是不敢轻易得罪。但这个人要去往敌境,自己又刚得军令封关,如果冒险放走了这个人,日后追究起来,自己怕又难逃罪责。所以他圆滑地将责任推给上司。
弥屈如何不知道他在推诿。自己身负重任,千里疾驰,眼看到了最后一关,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他心中不禁暗暗着急。但弥屈历练已久,自是不会轻易动摇。只见他大笑道,
“大人尽忠职守,不徇私情,诚为国之柱石良材!”
薛修礼不免有些尴尬,也只得赔笑了几声,嘴里连道,
“当不得,当不得。”
弥屈收敛笑容,有些神秘地压低嗓音对薛修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