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从恶梦中惊坐起,风挽裳脸上都是苍白的,不止额上,就连背上都是冷汗。
她抬袖抹汗,浑身无力,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恶梦了,从离开渔村,回到天都,回到萧府醒来开始,每个夜里,都会做恶梦。
要么是婴孩的哭声,要么就是她最后听到皎月说的那些话。
只是,同样的梦都多了一个字,一个‘不’字。
那一日,孩子正从她体内流出,她很痛,脑袋昏沉,只听得到皎月在喊她,完全无暇去注意她的语气有多着急。
那种着急,再加上那个她可能漏听的‘不’字,就好像是要告诉她什么一样。
所以,她耿耿于怀,觉得对不住皎月,所以夜里才会不停地做着同样的恶梦,梦到皎月死前所听到的最后她说的话。
每次梦醒,她就再也无法入睡,哪怕只是刚睡着一个时辰就被噩梦惊醒。
往窗口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夜,她掀被下榻,穿上衣裳,上前换上新的蜡烛,然后,走出房门,打算到外边去走走。
睡不着,越躺越痛苦,刺绣,她已完全无心思。
所以,只能出去走走,借着夜风,纾解心中的郁闷。
她边走边看着夜空,今夜的星星,很稀疏,月牙掩在一朵乌云后,被黑暗笼罩的大地有些阴沉。
夏风吹来,还是觉得很冷,因为,心是冷的。
白日回府的时候,萧璟棠吩咐别人收拾一间别致的院落给她,说是让她住得舒心些,她拒绝了,还是住回她原本住的小屋子。
因为,这里,也有她和顾玦的回忆。
那时候来取回她存的银子,还记得他说过。
[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一个女人,是不会这般委屈她的。]
所以,她不愿接受萧璟棠给她安排的院落,因为,已经不适合接受。
萧府夜里每一条路上都留着一盏灯,方便行走。
不知不觉,她走了很远,至少离她住的屋子有点儿远了,正要转身折回之际,忽然,破碎声从前方的不远处传来,在这深夜更显刺耳。
她回头去看,声音传来之处是萧璟棠的住所。
她有些担心,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此时是夜里,诸多的不方便,便打消了去看他的念头,继续迈步离开。
然而,才走出两步,又是破碎声响起,而且,这一次,好像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因为她住的屋子本来就是和婢女住的地方相近,那些婢女经过的时候说,萧璟棠交代了,夜里,主楼不需要人伺候,就算孙一凡跪着求他收回这个命令,他都坚持如此做不可。
男人,是不是都爱逞强?
都这样了还不愿人看到他狼狈?
听着破碎声不止,她想,她既然能听到,其他人应该也能听到吧?
她想去看他的,但,到底是不适宜。
她微叹,迈出步伐,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挽裳,等一下。”
是孙一凡。
他来到她面前,开口就着急地恳求她,“你去看看少爷吧,少爷从回房后就未曾睡下。”
“我今夜去看他,明夜呢,再往后的每一夜呢?”她很冷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