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被这一句话问得怔在了当场,他蓦然抬头,手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秦家出事之前是世代武将,他从记事起,便开始习武,一双手被刀枪剑戟磨得鲜血淋漓。
而破开的皮肉再生,渐渐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茧。
秦观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了。
庄明月没等到回话,挑眉瞥了他一眼,“你这双手也就是留在我这了,但凡送去别的宫里,一准露馅。”
秦观垂着眼,没吭声,视线却落到了庄明月,那透着淡粉色的手指尖上。
可下一瞬,秦观紧绷着的脸骤然惨白,他猛地咬紧牙关,心口升起一股剧痛,疼得他险些跪在当场。
就连庄明月抓着的手都猛然收紧,浑身的筋骨都在拧着劲儿地发颤。
庄明月正要去拿手膏,却被这一下攥得骨头生疼。
她拧眉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你……”
庄明月话还未说完,便发觉秦观面色不妙。
她忙起身撑住了眼前的少年,“你伤在哪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受伤不许瞒我?”
秦观的身上带着血,庄明月扫了几眼,辨不出伤处,干脆单手扯着人按到软椅上,径直撕开他的衣袍。
呲啦一声。
布料被扯裂的动静炸响在秦观的耳畔。
饶是他被体内发作的毒素折磨得力气全无,也仍咬着牙关,强撑着按住了庄明月继续作乱的手。
“住手,于礼不合……”
秦观的声音沙涩难听,那动静就像是有一把大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短短几个字,听得庄明月心头一颤。
她一垂眸,面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秦观衣襟大敞,少年人精瘦的身躯上冷汗淋漓。
几条青紫色的血线,沿着血管不断地朝着心脉处聚拢,胸前肩颈上全是因剧痛而颤栗的筋脉。
这不是受伤!
秦观是中毒了,而且毒素已然发作!
庄明月顾不上隐藏,拆下手臂内侧藏着的针包,在蜡烛的火焰上炙烤一息后,在秦观的胸膛上连下数针,在确定眼前人呼吸平稳后。
动作极快地从乌金色的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点礼数?”
庄明月气得牙根痒痒,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脑门。“你明知道自己中毒了,还出去胡乱折腾?你就不怕自己回来得不及时,把这条命丢在外头?”
庄明月单手按着秦观的下巴,强迫这人看向自己。
“小阿观,事不过三!”
看着身下人因毒发而半死不活的样子,庄明月心里没有半点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上辈子欠了秦观的,用那条命已经尽数还了。
现如今重来一回,她纵然指望着最后关头秦观能看在如今这些情分上,放过长公主和她的皇帝舅舅,但却不想让这人再遭受前世那样的磋磨。
庄明月上辈子从没见过秦观毒发。
她一时不知道是这人隐藏得太好,还是她光顾着折磨他,没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