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要是各宫送来的衣服多,那自然洗的多了!”张执事说完,将钥匙和铜锁交到凌雪漫手上,“收好了!”
“哦。”
张执事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凌雪漫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没精打采的迈进了屋子,光线黑暗,整个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炕头前摆着一张破桌子,炕上的被褥也不知多久没清洗晾晒过了,又黑又臭又潮,凌雪漫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偏过了脸,再看屋里,还有一面掉了一扇柜门的破柜子,一个纯木头凳子,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丝质的软纱裙碰到那黑色床褥,立刻蹭上了油腻的黑,凌雪漫顿觉恶心不已,胃里一阵翻腾,强忍住没吐出来,抖开被子将箱子放进去,然后包起来放在了炕角。
下午,出乎凌雪漫预料的是,莫雅妃竟然来了!
心虚愧疚的她想躲避,却无处可躲,而莫雅妃依然与她如平日一样,谈笑风生,言语间无一点责怪她的意思,还派人给她送来了精致的饭菜。
莫雅妃走后,莫离轩也来了一趟,这两位大人物的到来,使得浣衣局上下对凌雪漫无不谄媚,态度大转变,竟连衣服也不敢让她洗了!
晚膳时,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食不知味的扒了半碗饭,喝了一小碗汤后,凌雪漫扔下了筷子,决定去院子里吹吹风,让自己精神些。
身上已换上了宫女服,头上的首饰全摘下放入了红木箱子,头上挽了个宫女发饰,没有了裘袄披风,凌雪漫一出门便感觉到了冷意阵阵袭来,不由双臂环紧了胸,慢吞吞的走下石阶,立在了院子里。
这个时分,院里已经没有人了,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凌雪漫站了一会儿,冷的直打哆嗦,那冷风似直往领口里钻,有些头重脚轻了。
“跑跑步吧,嗯,要不去轩儿宫里跟他借件儿暖衣来,冻死了可不划算。”凌雪漫盘算着,想了想,今天圣旨上说,好像离轩被安排住在了景轩宫,她跑步去找他吧,这样也能御御寒!
决定了后,凌雪漫便小跑着出了浣衣局,然后一路向揽月楼方向跑去。
她记得揽月楼以北是皇子宫殿,以南是后宫妃子们住的,现在离轩是皇子了,景轩宫应该也在那一块儿吧!
每隔五米,便有高挂的宫灯引路,所以凌雪漫虽然脑袋昏沉,却也能看的清楚,然而越跑越无力,身体虽然发了些热,但头部感觉越来越晕了,一排排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交叉巡视着经过她的身边,她慢慢停下了步子,驻足而立,呆呆的望着,寻找着这些人里,有没有她的姘头,他,是否能看到她…
“哪个宫里的?不准在宫里乱走动!”
巡逻的御林军突然停了下来,一名副领队高声喝问道。
凌雪漫身子晃了下,嗓音有些干哑的小声道:“我是浣衣局的宫女!”
“浣衣局的跑到揽月楼这里做什么?叫什么名字?腰牌拿出来!”那名副领队立刻怒道。
“我,我是想去景轩宫的,我叫凌雪漫,腰牌…”凌雪漫在身上摸了摸,摇头道:“忘带了!”
闻言,那汉子仔细打量了几眼凌雪漫,停顿了一下,语气放平和了些,“以后要随身带着腰牌,没有上头命令,不要在宫里乱走,揽月楼是皇上赏月的地方,赶紧退回去!”
“是,是!”凌雪漫忙不失迭的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汉子后面的一句。
御林军离开了,凌雪漫摇头,“我现在回去,今晚一夜就要冻死了!”
抬脚,慢步向着揽月楼走去,脚步变得踉跄,虚浮,凌雪漫感觉头像要炸开似的,嗓子干哑的连唾沫也无法咽下,抬眸,望向前向五十米,高耸的七层揽月楼在夜幕下静立着,依着淡淡的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阁楼上似乎有人影在浮动,因为有几盏宫灯很是明亮,还有阵阵细碎的琴音传入耳中…
阁楼上,立着无极,徐安,还有两名太监,两名宫女,白玉长案上,摆放着一张琴,贺丽儿玉手轻挑银弦,卖力的弹奏着,莫祈寒斜倚在软椅上,慵懒的半眯着眸子,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偶尔向贺丽儿轻笑下,贺丽儿便欢喜的红了脸庞,继而弹得更加投入,以讨君心。
楼下远处小小的骚动,令无极微微侧目,起先并未在意,却在凌雪漫抬眸望向揽月楼的当口,看到了她模糊的轮廓,心下一动,凝神仔细看去,十指顿时一紧。
眸光瞥向仍微眯着眼睛的莫祈寒,无极抿了抿唇,轻抬步子走近,小声说道:“皇上,似要起风了,当心风寒。”
无极说完,将莫祈寒肩上的披风往高拉了拉,轻皱着眉头又道:“皇上昨夜才受了点寒,不能再大意了!”
徐安一楞,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云重星稀,是有可能会起风的,然而昨夜受寒…目光移回到无极身上,低了低头,出声附和道:“皇上,这会儿天阴了,奴才取一个暖炉来吧!”
莫祈寒半眯的眸子缓缓睁开,似有风灌入领口,抬手紧了下披风,淡淡的说道:“没事儿,今晚难得听丽儿弹琴,不要扫了朕的兴致!”然而,音才落,却忍不住轻咳起来,“咳咳…咳咳…”
“皇上!”贺丽儿惊呼一声,忙从长案前起身,半蹲在莫祈寒面前,玉手上下轻捋着莫祈寒的胸口,体贴的说道:“皇上想听丽儿弹琴,什么时候都方便的很,皇上龙体重要,丽儿扶皇上回宫吧!”
“好!”莫祈寒微微一笑,柔声道:“丽儿真是善解人意,朕身边有你,以后无忧了!”
一步步踏下台阶,莫祈寒不着痕迹的朝揽月楼下看去,那道娇小的身影一下子映入了眼帘,只见她低着头,似是很艰难的向前走着,双手抱着肩膀,那步子虚浮的厉害,身子也似在晃,是…病了么?
心下顿时一揪,那是他的漫漫,虽然看不清楚脸,但他是那样熟悉她的身材,熟悉她习惯的每一个动作,是她!
她不是在浣衣局房里安睡着么?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病了,看她的样子,一定是病了!该死,他竟让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