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幼时,曾随母亲暂居宫中两年,算起来,她和裴元稷相识,还是因为裴元稷是太子伴读的缘故。
“来了?”岸边少年郎缓缓回首,朝她看来。
适才,他侧对着她,卫窈窈倒不觉得有什么,此番看着这熟悉的眉眼,卫窈窈张了张唇,本想如计划中一般,熟络地唤她一声‘太子哥哥’,可这四个字在喉咙眼里转圈,却如何也唤不出来。
虽然,眼前人依旧如记忆中一般雍容雅致,但又有好些不同了。
许是常年生病的缘故,他的玉面上明显带着一股子不正常的病态白,那宽大的道袍衬得他越发清瘦单薄。
有风吹来,太子忍不住猛地一咳。
卫窈窈见状,急忙上去给他拍着背脊,上辈子,直到太子死后,她才知道,他并非生有弱症,而是中了慢性毒药。
如今,若她出手相助,太子会不会也不用死了,那自己提早铺的这条路,才会走得更加顺畅。
卫窈窈想着,急忙上去探脉,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不容乐观。
他所中的慢性毒药倒像是从娘胎里便有的,经年累月,只怕已经浸入五脏六腑中了。
女子带着柔软的指腹搭在太子裴策的手上,裴策有过片刻失神,连忙缩手。
“并无大碍,阿窈,你无需挂怀。”
他声音温柔,如幼时一般。
卫窈窈却有些高兴不起来,过往,是她低估了太子的病情。
“阿窈。”耳旁再度传来裴策的声音,卫窈窈抬眸看他,脑海里还想着自己的事儿。
“裴家的事儿,我听说了。”他声音幽幽,洞黑的眸眼落在他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子关切。
卫窈窈很快收敛了心神:“没事儿的,太子哥哥,你不用担心。”
裴策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阵,确定她不想是作假,方才道:“我记得,你幼时喜熬鹰,我正好让人熬了几只,带给你瞧瞧?”
“好啊。”卫窈窈笑了笑。
太子连忙让人去将鹰搬上来。
熬鹰是一种训养苍鹰的方式。
一般会选择一只幼鹰,用粗麻绳将其绑着,不断摇晃,让它时刻保持警醒的同时,还不让其吃饭睡觉,直到老鹰精神崩溃,意志消沉为止。
内监搬出来的老鹰并不大,却对人言听计从,还能允许人抚它脑袋,很是乖巧。
卫窈窈和太子赏鉴了一番,太子又陪她玩儿了一阵樗蒲,天色已然不早,卫窈窈方才起身道别。
太子让人将那只快要成年的幼鹰送给了她,卫窈窈并没有拒绝。
走在宫道上时,她才忽然想起,太子从头到尾,竟都不曾和她提过密信的事儿。
他们仿若又回到了儿时,还是可以一同玩乐的同伴。
再一想起太子身上的胎毒,她又有些烦乱。
待出了宫门,流风来报:“郡主,伯爷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火,如今,正等着你回去。”
卫窈窈冷笑了一声,快步上了马车。
“郡主,这个您还没带走呢!”有内监连忙将那幼鹰送了过来。
裴元稷暗沉的眸光从幼鹰身上扫过,最后,又定格在了那只装着幼鹰的金丝笼上,薄唇微微下压。
这样的出手,委实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