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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伤（第1页）

阿华来电话的第二天，我和温宇齐就从北城赶去了雷风老家。幸亏还能买到机票，坐了差不多五个小时飞机，我们两个从北城到南城。阿辉来机场接的我们。雷风没什么直系亲属，阿华来之前在他身边照顾的都是他叔辈家亲戚。见我们几个来了，他们也就不往雷风凑合，而是直接簇拥我们走进雷风家老宅子。雷风躺在一张老式的大床上，床头位置的墙上还挂着点滴吊瓶，见我们来了，他吃力的抬起手算是跟我们打招呼。我们走过去，他喊了声我名字：“新月……”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了眼温宇齐，他示意我过去，我吞了吞口水，还是走到雷风身边。“雷老爷子，我跟宇齐来看看你，你好好的养病……”我一边说，一遍看着雷风，他听到我的话，双手伸过来颤颤巍巍的。见状，我犹豫着抓住他的手。之前我来时候还抱有一线希望，觉得他好好治疗，应该可以挺过来，但现在看他的实际情况，情况要比我想象的糟糕的多。莫名我忽然很心疼他，甚至想，只要他能好起来，哪怕在跟我吵，跟我争多好。可惜，现在这真的就是我的奢望了。雷风紧握着我的手，声音颤抖说：“新月，孩子的事情真的对不起，要不我那么固执的话，孩子就不会没，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一张嘴就说这个事情，而且他还说都是他的错误，这让我非常的不好意思。“雷老爷子，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就好好养病，千万别多想……”我低声说。虽然我跟雷风之间有不少恩怨，但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雷风情绪也是挺激动，他勉强抬起手，挥了挥，让房间里的其他人出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走了出去。我看雷风是想要跟我长谈，就拽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果然我刚坐下，雷风就开口：“新月，我没想到你会跟宇齐一起来，之前我还想让阿华给宇齐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告诉他让你跟着一起来……”我笑笑：“雷老爷子，我是宇齐的未婚妻，你是他干爹，于情于理我都该过来看看的……”听了我的话，雷风也笑笑，不过他身体状况太差了，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刚想再开口，没等说话呢，就开始喘气粗气。他这个样子让我很害怕，马上站起身想替他拍拍后背。他晃晃手，示意我不用动。没办法，我又坐了下去，我还是不放心：“雷老爷子，你还是去医院住吧，等过段时间好了，你就能参加我和宇齐的婚礼了……”我心想，我搬出我和宇齐婚礼的事情，雷风肯定会同意的，没想到他却一个劲儿摇头，情绪有些激动：“新月，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知道，我之前身体就已经不好了，又让自己那么一折腾，已经不行了，能活到今天看见你们回来，已经是老天爷对我开恩了……”见他情绪激动，我只好顺着他说：“好，好，我们不去……”刚刚那一番话，似乎用了雷风全部的力气，他说完，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这样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尴尬的坐在一旁。不一会儿，我瞥了雷风一样，发现他竟然哭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从包里掏出纸巾给雷风擦眼角。雷风突然又抓住我的手，轻声说：“新月，我挺不到你跟宇齐结婚了，你能不能先叫我一声干爹？”我愣了下，没想到雷风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雷风见我没反应，苦笑说：“算了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愿意就算了……”“不是……”我慌忙解释，我看着雷风期盼的眼神，咬咬牙，一狠心想喊他一声干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雷风也没在强迫我喊他干爹，而是挣扎着坐起身，他用手指了指屋里放着的一个箱子。“帮我拿过来……”他说。我心想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呀，生病了还惦记着。但他说了，我就得替他做，于是我起身将他把箱子拿过来。其实说那是个箱子，实际上不过也就是个小木头箱子，木头上泛着油光，看样子是经常摆弄。雷风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个小红绒布包。他颤抖着手将包打开，里面是一对样式很简单的镯子。雷风看到这镯子，嘴角泛起笑容，他现实回忆一样的说：“这东西是我之前给我姑娘准备的，可惜我已经没办法送给她了，现在的话，我就把这东西给你……”我摆摆手，说自己不需要这些。雷风去执意给我，他已经没力气将手镯戴到我手腕上，就只能给塞进我手里：“我是想把宇齐托付给你，请你好好的照顾他，他这辈子已经很辛苦了……”他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想他情绪这么激动，可不是好事儿，就连忙点头说：“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陪着宇齐，一生一世的。”雷风嘴角露出满意笑容，缓缓闭上眼睛，我看他真的是累了，就试探说：“雷老，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雷风点点头。我扶着他在床上躺好，然后起身走了出去。阿华他们见我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雷风在休息。温宇齐担心我太累，让我先回去休息，大概半夜的时候，温宇齐叫我起来，说雷风可能不好了，他非常要我。我跟温宇齐赶到雷风房间时，雷风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我的身影，我见他这样，就快步走了过去，见我过去，他一把抓住我胳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在想白天跟我说的事情。我憋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喊出一声干爹。听到我这么说，雷风浑浊的眼睛忽然闪出兴奋的光芒，他应了一声，眼泪刷刷往下流。我连忙伸手替他擦眼泪，虽然知道他情况不好了，但还是安慰他说：“干爹，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雷风点点头，似乎有点想去医院看病的意思了，可惜已经迟了，我转头看温宇齐，他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的特别难看。雷风缓了一会儿，又说：“新月、宇齐，将来你们生了孩子，要是有时间的话，就每年清明带着孩子来给我上个坟，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雷风的话还没说完，我和温宇齐一起哭出声，喊了声：“干爹……”此时，雷风已经闭上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温宇齐让我先出去，他跟阿华还有阿辉陪在雷老爷子身边。温宇齐找来的医生也过来了，他进去大概一个多小时，温宇齐和阿华他们出来了，医生当场宣布雷风走了。温宇齐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楞在原地。阿辉和阿华都大声哭出来，我有点担心温宇齐这个样子，因为我听人说过，人要是悲伤过度，可能就会疯掉，我害怕他会变成这样，就伸手拽拽温宇齐的手，轻声说：“宇齐，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温宇齐没有反应。阿辉和阿华也看出温宇齐不对劲儿了，也都过来看他，都说宇齐哥，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温宇齐还是没有反应，我们三个真的都慌了。这个时候从人群中挤出个当地女人，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然后走到温宇齐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真的是结结实实，在房间里似乎都带着回想。不过也就是这一巴掌，让温宇齐回过神来，他失声痛哭起来，我想伸手抱住他，他躲开了，痛哭了差不多十分钟，温宇齐让医生先把雷风的遗体抬出去，送到镇里的殡仪馆去了。晚上守灵的时候，温宇齐没让阿华和阿辉他们跟着，只要他自己守，阿华还有点不放心温宇齐自己，我心里明白他意思，就同意留他自己。半夜的时候我来看过他，他腰背挺的直直的，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我算了下时间，他跪在这里大概也得有几个小时了。别人站着几个小时都会累，他跪几个小时，就更不用说了。我心疼他，就走过去跟他说：“宇齐，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去吃点东西吧……我替你在这里守着……”温宇齐一个字都没说，显然他无视了我的话。他不起来，我就陪着跪在他身边，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让我出去。我走出去，但没离开，而是站在门口陪他。天亮的时候，我又一次走进灵堂，温宇齐还跪着，我上去搀扶他，他这次倒是没拒绝。他刚站起来，却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腿酥麻，脚下一软，又跪在地上，我连忙将他扶起来。“宇齐，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这样……”我说。温宇齐置若罔闻，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他才再次站起身，往灵堂外走，我跟在他身后。我们两个刚才灵堂出来，阿华就走过来了，他说邻居家准备了早餐，让我和温宇齐过去吃。我看了眼温宇齐，询问他意思。温宇齐点点头，跟着阿华往邻居家，大概也是阿华给了邻居不少钱，他家早饭做的特别丰盛。不过温宇齐并没吃什么，只简单的吃了一碗白粥，还有一个馒头。三天后雷风的遗体火化，温宇齐跟阿华他们对雷风骨灰的处理产生了分期。阿华他们想让雷风就地安葬，但温宇齐却坚持把他骨灰撒到海里。后来三个人都退了半步，一半的骨灰撒到海里，一半的温宇齐他们拿回北城去。准备离开雷风老家的前一天，温宇齐沿着小路，在他家屋后的山上走了一圈，然后又去了大海，他一遍撒雷风的骨灰，一遍说：“我知道你有一个大航海的梦……”走那天，温宇齐又在雷风的老房子坐了一个小时，等他在从房间里出来时，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我走上前：“宇齐……”“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嘛……”他冲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