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可能不露声色地问道:“不是说,设的病快好了吗?”
“这还不是那个只会念咒的梵僧说的?”那将领忿然道,“谁知昨晚设的病情突然恶化,想是他的咒语不灵,只知行骗,新设已经将他赶出国境了!”
说罢又冲手下那群士兵喊道:“法师的安危不容忽视,你们可要查仔细了!”
“有什么好查的?”摩咄在旁边忍不住说了一句,“这里是玄奘法师下榻之处,有大可汗调派的骑兵护卫,怎会有什么可疑之人?”
那人道:“达官所言甚是。可这是设的命令,有没有,查了方知。”
过了一会儿,那些搜索的士兵已经回来了,向他们的将领汇报,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将领再次向玄奘施礼道:“让法师受惊了。这段日子城内城外均不太平,还请法师不要随便走动才好。”
说罢出门上马,一挥手,便带着那些士兵扬长而去。
玄奘走到门前,望着远处山头上那座灰暗的城堡,默然无语……
这天晚上,玄奘独自一人来到马棚,给银踪加一些草料。
养马的人都知道“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特别是好马,不仅喜欢在夜里加餐,还喜欢主人亲自来喂,这样人与马可以亲热一会儿,天长日久,感情便会越来越深。
大概是玄奘对马匹有些宠腻,同别的马比起来,银踪还养成了一个奢侈的习惯——喜欢吃水果。在活国的这段日子,玄奘常将特设供养他的水果拿来喂马。
抚着银踪那身银练般的鬃毛,玄奘不禁感慨道:“银踪啊,我原本一直以为,你今世托生为一匹马,没有机会读经修行,实为一大憾事。现在看来,其实做一匹马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不用像特设那般,死得不明不白。”
银踪摇晃着大脑袋,一副很自得很享受的样子,也不知它听明白了没有。
玄奘凄然一笑:“众生皆苦,连国王都不能免,也难怪佛陀当年要放弃宫中生活而出家修行……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看看我今天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金瓜,放到银踪的唇边,爱怜地说道:“吃吧,吃完了,咱们明天就上路。”
银踪将那小金瓜衔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金瓜的香气弥漫得满棚皆是……
“咕嘟!”一声轻微的咽口水的声音从马棚一角的草料堆里传出,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玄奘捕捉到了。
“谁?”他抬头问道。
马棚里寂然无声。
玄奘觉得不对,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法师,是我们……”随着一个怯生生的童音,草料堆里冒出两颗小脑袋。
玄奘大吃一惊:“小王子?怎么会是你们?”
这两个孩子正是高昌公主所生的王子——阿塔与赫迪。
“法师救命!”大一点的阿塔跪在厚厚的草料上说,“特勤和可贺敦要杀我们!是他们害死了父设,还要害死我们!幸好两个好心的官员把我们放走……法师,你救救我们吧!”
说罢,两个孩子一起磕下头去。
玄奘伸手搀住他们:“快起来。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今天一早……”阿塔低声说道。
难怪白天会有一帮士兵过来乱翻一气呢!玄奘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保护我的安全,敢情是新设怀疑我收留了这两个小王子,特意着人过来搜寻的!
他又把目光投向这阿塔和赫迪,正值初冬季节,两个孩子衣衫单薄,看上去脸色发青,冻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