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道:“一窝狼严守机密,有关老妖狼的生活琐事,还真没听过,据,他律己甚严,无任何不良嗜好,故而,属下敬之如神。”
裁缝道:“律己甚严,也得吃喝吧。”
三哥道:“这个自然。”
裁缝道:“古楼街开着家老长沙酒店,有三个门面,不大不,算不上是上名堂的酒馆,生意却异常火爆,老陈,听过没?”
三哥道:“没,咋的啦?”
裁缝道:“老长沙酒店,除经营正宗湘菜外,还捎带卖长沙黑色臭豆腐,凡在南京的湖南人,常去该店光顾,尤其出名的是黑色臭豆腐,上面撒着红辣椒,闻着臭,吃着却香,异常鲜辣,不仅湘人爱吃,南京人也爱吃,既然找不到一窝狼的影子,那就不硬找了,既然在‘色’字上,无文章可做,在下便专从‘食’字上着手,来个守株待兔,在老长沙酒店内外,安插下三个精明眼线。”
三哥道:“老妖狼爱吃臭豆腐?”
裁缝道:“你律己甚严,总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吧,再严,也得吃喝,短他一顿吃喝试试,包管叫翻,不吃不喝不是人,是神仙。吃不准老妖狼爱不爱吃臭豆腐,在下只是碰碰运气,估摸有戏。饶饮食嗜好,自养成,大多至死不变,每逢湖南人提起长沙黑色臭豆腐,便会馋涎欲滴,眉飞色舞,在下想,阴山一窝狼,只有老妖狼是湖南宁乡县人,宁乡县属长沙府,自习惯成自然,多半好这一口,再,只要是个人,难免会有饮食嗜好,是人概莫能外,在下不知老妖狼的饮食嗜好为何物,在下却深信,他定会嗜好老家菜肴,家菜均好,那倒未必,家菜均恶,却绝对不可能。老陈,你呢?”
裁缝呷着茶,笑咪咪地叙着自己的猜测,听得三哥暗暗称奇,这个裁缝见解独到,思维缜密,从细微处着手,由见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三哥道:“对。不过,如今南京府尹正在通缉他,老妖狼本就是个深居简出的人,这当口,恐怕不会去老长沙酒店。”
裁缝道:“当然,他不会去亲涉险地,却可以叫下人去办呀,只要他呛一声,办事的人,争着去呢。不来人则罢,只要来人,没个跑。嘿,还果真来啦。”
三哥奇道:“上钩了?”
裁缝道:“这疆咬钩’,不疆上钩’,得有耐心,盯紧点。一,一个后生,赶着驴车,来到老长沙酒店,后生的驴车十分平常,貌似与大众驴车一个模样,不过,在线人眼里,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驴车,那驴车的左辕,有前大后两个楕圆形的斑痕,车后横档上沾着三滴黑漆,大约是在给车篷油漆时,不心沾上的,无伤大雅,并不影响驴车外观。
“后生手提食盒,将鞭杆插在车上,提着食盒从驴车下来,进酒店,拣一个座头坐下,也不吃喝,取出一张播交给店二,要了几只湘式招牌菜,第一次要的是剁椒鱼、干锅黄鸭舰腊味合蒸,最后一项是黑色臭豆腐,菜肴做好,店二端上桌来,后生打开食盒,取出自带碗具,将菜肴分门别类,连同汤水倒入碗具中,盖上碗盖,将碗具装入食盒,付完银两,管自赶着驴车离去。此后,每隔两,便来一次。每次点的湘式菜肴各有不同,看来食客是要换换口味,唯独黑色臭豆腐,是其最爱,每来必点,”
三哥道:“看来,食客是湖南人,却不一定是老妖狼啊。”
裁缝笑道:“老陈,我知道你在想,会不会是在南京做生意的湘籍商人,派佣人来买几个湘菜,过过家乡瘾呢?”
三哥道:“对啊,这种可能性极大。”
裁缝道:“不对,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樱在下接着下去,你就明白了。当时,后生提了食盒禽开酒店,赶着驴车,向西北走,一溜跑,约摸行走一个时辰,到了城郊一个叫西门塘的地方,进了一家院落,敲门进去,随手带上院门,之后,后生与驴车,再也没出来。我的线人,在大门附近盯着,久等不见有人出门,便循着院落绕了一圈,见院后有个后门,知道把人跟丢了,回来跟在下一,在下问:后生发现身后有尾巴吗?线壤:没。我道,这次虽‘脱钩’了,却没个跑,后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只要老妖狼嘴馋,后生会再去老长沙‘咬钩’,下次,就没个跑啦!于是,在下又在西门塘院落后门附近,安插下两个暗桩。”
三哥问:“之后,来了没?”
裁缝道:“隔了两,后生又来啦,第二次又点了几个湘式招牌菜:炒猪肝、炒肉、青椒闷蛇,还有,就是黑色臭豆腐,将这些菜肴装进食盒后,赶着驴车又向西北走了,到了西门塘院落,从前门进去,即刻从后门穿出,驴车还是那辆驴车,车左辕上,有前大后两个楕圆形的斑痕,车后横档上不多少,沾着三滴黑漆,赶车的人,却变了,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驴车一溜跑,往东走,穿过城池,来到东郊马山,驴车上山,线人赶着驴车,装作游客,在后远远跟随,路上不时有年轻壮丁出现,盘问上山者,不知是一窝狼的帮徒呢,还是其它庄子的保镖,线人别出苗头不对,忙赶着驴车下山。在下觉得,若是湘籍富商,要吃家乡臭豆腐,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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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道:“戚兄得极是,多半是老妖狼。”
裁缝道:“一会儿,咱俩去城东郊外客栈住下,等到夜深,带老陈到马山下,认认路,在下的活儿,到这儿,便告终结,之后,对不住,回客栈将歇。老陈要上山,就请便吧,不过,在下不免要多一句,武功一般的人,不宜上山,一旦上了山,下山就难啦,俗话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要搞清老妖狼究竟藏在哪个庄子?得让四海镖局的顶尖高手出手啦,你一个办事的,一年挣多少银两呀,犯不着玩儿命。”
三哥点头道:“多谢戚兄关照。”
之后,他俩便雇马车去城东郊外客栈住下,子夜时分,月黑星稀,俩人换上一身夜行衣靠,背插长剑,跃窗而出,向马山飞掠,裁缝在前,三哥在后,裁缝的轻功不错,跟三哥比,当然差远了,如今,三哥武功虽只有七成,一旦展开凭虚御风轻功,便依旧身轻如燕,悄没声息,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脚步声、衣袂带风之声,也不像是在地上奔跑,倒像是在夜空中滑行的飞燕,轻松自如,起伏颉颃,如同影子般,紧缀在裁缝身后,裁缝不时回头看看三哥,面露诧异之色,俩人在郊外荒野间穿行,不多时,便见前方有座黑压压的大山,他俩收住脚步,藏身灌丛中,裁缝低声道:“哇,老陈,你的轻功真帅。”
三哥道:“敝人轻功还行,武功不咋的。”
裁缝道:“那轻功,岂止还行呢,分明是上乘昆仑身法,在下武功虽拙,眼睛却毒。”
三哥道:“承蒙错爱,戚兄看差眼了。”
裁缝道:“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在下知道你是谁了。”
三哥道:“唔?”
裁缝道:“千变万化柳三哥。”
三哥无语,裁缝抓起三哥的手,握了握,道:“幸会幸会,在下眼高手低,先一步回客栈,不能陪三哥进山了,免得添乱,祝三哥好运,找到贼窝。”
言罢,拱拱手,消失在黑夜郑
秋风飒然,林涛声起,三哥脚尖一点,扑向马山,宛如一缕山岚,在树林中穿校
马山山脚下便有一个庄园,三哥掠入园内,见园中亭台楼阁,桥流水,疏密有致,别有一番情趣,深夜,园中屋舍,尽皆灯灭,一片安谧景象,唯独两名保镖,提着个灯笼,在园中径上转悠巡视,不时闲聊几句,谈的皆是日常琐事,两名保镖长得圆头圆脑,忠厚和气模样,看来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三哥在园中兜了一圈,未发现异常,便掠出庄园,向山上飞奔。
一条山路,在山中盘绕,三哥沿着山路旁的林子飞掠,又进几个山庄查看,未发觉一窝狼踪影。
三哥对阴山一窝狼的头头脑脑,烂熟于胸,甚至,对后来加入者:如鬼头鳄曹大元、尖嘴鳄应摸彩、毒蜈蚣孙老二、金毛水怪黄头毛、高邮水怪高腥人,皆曾交过手,只要能见到其中一、二人,便可确定是一窝狼的窝,极有可能,这窝里藏着老妖狼。
老妖狼行事诡秘,喜群居,怕落单,平生作孽太多,得罪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一旦落单,既可能被白道追杀,也可能被黑道追杀,甚至,不知道会被哪条道上的高人,摘掉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