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笑了:“药一直没有停,咳嗽却也一直没有好。”忽然看到阿狸,便笑着道:“阿狸姑娘,昨日谢谢你救了四殿下。”
阿狸闻言看看朱高燨,朱高燨却不言语,她心中不免失落,勉强笑道:“应该做的。胡小姐客气了。”默默倒上茶,退了出来。
垂柳立在帐篷外,看她出来便道:“怎么现在才出来,我们姑娘一进去你就该出来的。”阿狸心里正烦恼,也没什么心思与他斗嘴,装作没有听到。
听得远处有人叫“阿狸”,她看去,却是朱瞻基在帐篷外冲她招手,在外人面前她不敢放肆,只得答应了一声就要过去,哪知垂柳却偷偷伸出脚来,暗暗绊了下,阿狸心思恍惚不曾防备,差点摔倒,扶风急忙伸手拉住了她。垂柳忙笑道:“啊哟对不住了,看我不小心的,害人差点跌倒了。”阿狸倒没想到她会作出这个举动,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扶风道:“你没事吧?”阿狸摇摇头,转身就走。垂柳看着她走远,道:“天天跟殿下们来往不断的,以为自己是谁呢。”扶风微微皱眉,垂柳却又道:“扶风,她怎么一直缠着四殿下?”
扶风方才随着朱高燨去找阿狸时,看到阿狸与朱瞻基的行为,心中替自己殿下叫屈,所以见到阿狸时候便态度有些异样。此时听到垂柳之言,他虽然对阿狸有些误会,但内心还是向着于她,便道:“阿狸并没缠四殿下,她人不错。”垂柳见他为阿狸说话,心中不悦,道:“你怎地向着她说话?”扶风道:“我没向着任何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垂柳觉得好生无趣,便不再说什么。
阿狸进入朱瞻基的帐篷,道:“你有何吩咐呢?”
朱瞻基见她无精打采,道:“怎么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个模样?”阿狸心想这句话用在朱高燨身上再合适不过,想起朱高燨冷淡的样子,阿狸心下生气,却也不理会朱瞻基说些什么话。
正在这个时候,百里飞雪进来,见过礼后也在旁边坐了下来,问阿狸几句话,阿狸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百里飞雪不知她怎么了,看看朱瞻基,朱瞻基微笑不语。百里飞雪便不再问,却对朱瞻基道:“殿下,方才有探子来报,那鞑靼人知道瓦剌被我军挫败,竟然出动些人马,四处伏击瓦剌残余军队,抢了许多兵马粮食。”
朱瞻基闻言笑道:“皇爷爷出兵前曾警告兀良哈和鞑靼,不许帮助瓦剌,这个阿鲁台倒也聪明,不仅不帮,反而趁机起来抢劫,这样倒是帮了我们的忙。看来瓦剌大势已去,挣扎不了几天了。”
原来那阿鲁台自从几年前被朱棣大败,臣服明朝,受封和宁王,倒也忍气吞声,安于现状,无奈瓦剌崛起,马哈木对阿鲁台穷追猛打,夺了他许多粮草人马,阿鲁台早就怀恨在心。此次朱棣出兵瓦剌,正中其怀,阿鲁台与朱棣交过手,知道他善于用兵,且心思诡诈,当世几无能敌他之人。这次天子亲自出兵,定能将瓦剌消灭。于是他令手下偷偷埋伏于瓦剌境地,只待明朝大军打败瓦剌后,他趁机落井下石参与其中,夺得一些好处。果然如他所料,马哈木轻敌,导致大败,溃不成军,阿鲁台果断出机,联合明军狙击瓦剌流寇,竟也抢得不少财物辎重。
百里飞雪听到朱瞻基之言,笑道:“阿鲁台落井下石之举,本是效仿马哈木,几年前我大明军队大败鞑靼之时,瓦剌马哈木亦是这般伏击阿鲁台,致使阿鲁台无路可逃,最后投降。这么看来,瓦剌亦会如果鞑靼一般,迟早成为我大明的俘虏。”
朱瞻基点点头,道:“此言甚是。”又道:“汉王与英国公还没有消息?”
百里飞雪道:“暂时没有,汉王殿下与英国公率轻骑追敌,只带三天干粮,应该很快传来消息。那马哈木主力已为我军所灭,剩下不过残余,不足为患,汉王与张将军定能一举擒获马哈木。”
转眼看到阿狸很是没有精神,便道:“你可是昨日被吓到?这般神色恍惚?”
阿狸心思都在朱高燨身上,听到他相问,也懒得解释,便点点头道:“知道战争残酷,却不知如此残酷。眼前血肉横飞,看得人心惊肉跳。”
看看时辰也晚了,思量也要回去休息了,便道:“你们继续吧,我先回帐篷去。”走出来,向朱高燨的帐篷望去,却见垂柳还候在那里,想来那胡家小姐依然没走。
她叹了口气,漫无目的走着,不觉出了大军驻地,待回过神来之时,却见四周寂静无声,已远离明军的帐篷,不禁打个寒噤,忙小跑往回跑。不想忽听得耳边一阵风响,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来不及惊叫,只觉眼睛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待醒来之后,只觉双手被束,处在一个帐篷之内,四下里黑乎乎,隐有几丝光亮从帐篷缝隙处透进来。忽听得脚边有响动,才发有一人横躺在她脚边,此时慢慢也坐了起来,两人相互对视,均吃了一惊,原来此人是朱瞻基!
阿狸忙道:“你怎么在这里?”朱瞻基茫然四顾,回想一下,道:“百里走后,我出来巡视一下,远远地看到你往大营外面走去,我担心你安危,想叫你回来,谁知没走几步,只觉头脑发晕,接着什么就不知道,醒来便在这里。”
阿狸道:“你身边的人呢?流苏呢?”朱瞻基道:“今日打了胜仗,侍卫们喝了些酒我让他们先歇息了。流苏也正巧被我派出去作事。谁知道有人敢这么大胆,来到明军大营中偷袭。你呢?怎么也在这里?”其实朱瞻基一直找机会与阿狸单独相处,是以将身边侍卫都打发出去了,这才在遭遇不测之时身边没有一人。
阿狸听他相问,苦笑道:“我也是被人弄晕了弄到这里的。”
两人左右看看,却是看不出来身处何地,阿狸道:“我还罢了,你如果被发现失踪,不知又会引起多大的乱子呢。”
朱瞻基想想道:“能在大军中劫持我们的,身手定然不是寻常之人,只不知何人所为,为着何事?”阿狸道:“会不会是瓦剌人干的?劫持了你与皇上谈判?”心中却想为何劫了自己,莫非只是捎带?
朱瞻基摇头不语,心中想着脱身之策。
此时慢慢天亮,帐篷外传来一些脚步之声,接着进来几个人,看装束是瓦剌人,他们对朱瞻基阿狸道:“快起来,跟我们走。”
朱瞻基哪里受过此等无礼待遇,正要发作,阿狸忙低低道:“且忍了,看看情况再说。”便忍住不发。
两人跟随那几人出得帐篷,四下辩认正处于一坐山脚之下,几座帐篷散布在四周,远处有几匹骑兵来回巡视。待进到一座大帐,只见当中一人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气势迫人。旁边几个蒙古人,腰间悬挂大刀。转眼又看到两个汉人模样的道人,四十多岁,处在身高马大的蒙古人之中,颇显得矮小。这两个道人看到朱瞻基与阿狸,轻轻点头。
带他们来的瓦剌兵对着中间首领模样的人行礼道:“少主,这两个汉人带来了。”
那被称为少主的汉子上下打量了朱瞻基与阿狸,皱眉对那两个道人道:“两位道长,你们劫持这两人,看来年纪幼小,又不似武将,却想要作什么呢?”
那两个道长略显尴尬,一人道:“我二人奉命混入明军之中,苦于明军人数纵多,盘查甚严,只是近不得中军大帐,更别说找那个皇帝老儿。今日在大军外围看到这两个人出来,便顺手牵了来,看看是否能探得太师消息。”
那首领摇摇头道:“此等黄口少儿,想来在军中也是侍候左右之人,能知道些什么?”
阿狸闻言忙道:“是啊,首领大人,我们不过是随军侍从,哪里会知道什么军家消息?只望大人念及我们幼小,放过我们。”
那道人却道:“少主,此二人衣着华丽,哪里象是婢仆之流?”那首领闻言也细细打量二人。阿狸见状忙道:“道长有所不知,我们是侍候皇家内眷,所以衣着自然整齐些,实在不是你们所想的官宦子弟。”
那首领目光盯在朱瞻基身上,朱瞻基服饰更为精致。阿狸忙又道:“他是我弟弟,我姐弟二人自幼被送入宫中为婢仆,侍候皇子公主。此次随军出行,实在是没奈何了才跟了来,家中父母年迈,还指望我们回去赡养,只望大人饶了我们姐弟两个。”
此时有人匆匆跑进来,大声道:“脱欢少主,十里外发现鞑靼的骑兵,后面跟随着一些明军,请少主马上撤离此地。”
阿狸闻言一震,他就是瓦剌马哈木的儿子脱欢?想起昨日马哈木说过他的儿子脱欢是草原上的雄鹰,言语中甚是自豪,还想让她嫁与这个人。
此人正是马哈木的儿子脱欢。马哈木此生自豪的便是这个儿子,英勇善战,胆略过人,被誉为草原上的雄鹰,这次马哈木与明军开战,脱欢正好带人与兀良哈周旋,闻得战事失利,他心下焦急,连夜带人赶到这里,却是打听不到父亲行踪。脱欢甚是熟悉中原,对武林人士也甚是礼求,有不少中原武林之人因着种种原因投靠于他。那两个道长,便是江湖上大为有名的长白山白云观子弟。脱欢寻父不得,便派两道长夜入明军中刺探些消息,哪知明军把守甚严,两人根本无法进入军中,可巧阿狸与朱瞻基夜深时离了驻地,两人见阿狸与朱瞻基穿着不俗,想来有些来头,便趁机劫了回来,只想着能问得些关于马哈木的消息。
脱欢听得手下禀报,忙道:“吩咐下去,火速准备离开。”他来不及理会阿狸朱瞻基,便急忙冲出了帐篷。帐中诸人亦跟着出去,那道人看看阿狸,对另一人道:“师兄,这两个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