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拨动琵琶上已松动的弦,发出的声音呕哑嘲哳,不复以往清灵。
琵琶边上是一些女儿家的玩具,有两只兔儿灯,兔儿做的不甚精巧,但颇有野趣。
阿奴一贯爱热闹,这必是她花灯节在市井买的。
兔儿灯旁,又有一只竹猫儿,几个小皮影人,一对穿红着紫的“摩睺罗”小人,还有些绢花,扎绢花的丝绢旧了,瞧着有些打蔫,但能瞧出来花样很精美。
尤晚秋女红手艺一向很好,他们俩未闹翻之前,她还给晏景做过两个荷包,以及好多条剑穗。
第一次收到她赠的荷包,晏景喜不自胜,天天戴在身上。
他那时公务繁忙,走动的多,荷包磨损太快,他又不想让其他人碰尤晚秋赠他的东西,只好扭捏着去找她,央她帮他补好,被她嗔了几句。
后头的荷包晏景就收的很好了,至今都没有坏。
没人要她补东西,尤晚秋反倒失落起来。
不过她一向会给自个儿找事情做,荷包坏得慢,她就给他编织剑穗,积攒的剑穗们若是堆起来,足足能放满一个小箱子。
她还强令他一定要将其挂在随身携带的佩剑上,若是哪一日见面,他的佩剑上见不着她赠他的剑穗,就要跟他生气,要他俯身去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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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景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尤晚秋要用那些随身携带之物,在他身上盖戳,告诉旁人这是她的人了,是有主的名花,不许外头旁的姑娘随意沾惹。
就连这点小心思在晏景看来都极可爱,让他既想故意逗她,引她嗔怪,又舍不得真让她生气。
晏景拿起绢花看了一会,就小小的放回去了,箱子里东西不算很多,也很廉价,但他却从这些旧物件里看到一个小小的尤晚秋。
她不是一下子就蹦到他眼前的,是一步一步成长,经历了调皮的幼年时光,又长成了娇俏活泼的少女,后来又经历了许多坎坷,才成了如今看似温驯柔顺,实则孤僻乖离的模样。
晏景一想到她,就免不了要一时喜悦又一时气愤。
他喜悦于他今日找到了她过往的旧物,再一次窥视洞悉到她曾经的模样,那是他以前未曾触碰过的禁区。
但又生气。
气她这么多日还是不愿意来找他,甚至连个台阶都不愿意递,沉香停了,晏景已经好几日不能去见她了。
晏景一边在心中抱怨她无情,恨她欺骗,又盼着她来找自己,一边又伸手去取出箱子最角落里那个一尺长宽小木盒子。
他打开木盒,里头东西很少,只有三样。
一样是一根陈旧的红绳,上头挂着两颗精致的银铃铛。
但晏景却注意不到它,他的心神都被另外两样东西摄去了。
那是一方羊脂白玉,莹白温润,触手生温,是适合被姑娘家握在手心里的大小,被匠人雕刻成了活灵活现的白兔模样,看上去憨态可掬。
而被白玉压着在下头的,是一对针脚粗糙的白狐手套。
……
在尤晚秋跟晏景单方面互不见面的第十九天。
那些或是焦急等待,或是蠢蠢欲动的,守在侯府东院的婢女们,再次迎来广阳候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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