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微微一笑,又把崔老太太托办的事,告诉他。
“正好我也不便时常出府,不如就请师兄入府来见我,替铭哥儿针灸,顺便安抚一下老太太,借一借她的力……”
顿了顿,她道:“到时候老太太会问师兄,薛家八姑娘的婚事。”
天枢问:“如何?”
薛绥在黄纸上默默写下一句话。
“师兄可问八姑娘一个问题,若她答是,便说,郑国公家门第高,两个小儿女郎情妾意的,劝老太太该成全,就成全。”
“若她答否呢?”
薛绥沉默一下,道:“那师兄便告诉她,赵家清流正派,赵鸿皆饱读诗书,将来前途无量,是八姑娘天赐良配。”
薛月满年岁尚小,当年并没有对她动过手。
如今回府相见,她也只是嘴皮子贱了一些,但罪不至此。
旁人不知郭家底细,薛绥的“阎王生死薄”上,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郭照轩是郭照怀的庶弟,打小便跟这个哥哥一道混,品行不端,常在青楼赌坊里厮混,这种人早晚要出事的。
而赵家书香门第,老爷子素有贤名,门下多志士。
这是薛月满躲过这一场恩怨仇恨的洪流,唯一的机会。
端看她的心善是不善,如何选择。
天枢看着她,突然道:“平安,我为你测个字吧。”
薛绥闻声愣了一下,笑着在纸上写下“安”字。
“平安的安。”
天枢看着那字,目光复杂莫测。
“平安不安。安字上头一个宀,孤危之象。你所谋之事,恐有变数,须防小人暗害,尤其要留意女子作祟。”
薛绥问:“何以见得?”
天枢指着那个安字,说道:“你瞧,这‘宀’看似有屋宇笼罩,可以栖身,但就谋事而言,这是一片乌云盖顶的天,坚不可摧。你欲破局,必会触动多方利益,捅破这片天,何其艰难?再有,下半部一个女字,便是暗藏的危机。要小心女子从中作梗,坏你大事……”
薛绥寂然无语。
片刻,才默默松一口气。
“我会的,师兄。”
又低低笑一声,目光露出几分狡黠。
“我看这一个‘安’字,恰是说,该由女子来捅破这一片天。”
天枢眼睛微眯,“平安,道阻且长。”
薛绥笑:“师兄,无惧无畏。”
从临河的小院出来,薛绥牵着铭哥儿,带着奶娘和几个丫头顺着河堤往家走。
今日出来,她报备过的,是带铭哥儿去看病,因此,并不着急回去。
河堤上,一个妇人端着木盆顺着台阶,在春水里浣衣。
河水潺潺而下,那妇人用棒槌捶打几下衣裳,又抬袖子擦一下眼泪。
如意是个热心肠,看一眼便喊。
“这位大娘子,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那妇人抬起头来,看着几个姑娘并孩子朝自己走来,眼泪便落了下来。
“好心姑娘,我近日家中遭难,惴惴不安。夫君那日在街上捡了靖远侯府新妇的一个首饰,说是什么金镶玉器,公主所赐,官府追查下来,我们便上交了东西,不料竟以盗窃之名将我夫君抓走,挨了一顿板子,吐了血……我公婆一气之下,卧床不起,家中尚有两个不足三岁的小儿,这日子不知如何过了……”
如意看了薛绥一眼,又看小昭。
小昭面无表情地掏出银钱袋子,上前塞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