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又有一声惨叫传来,仍是元府的人,这已经是第三个被砍成四截的弟子。
元费心中充满无限的悲愤,可是他的确是很难脱出身来,无论他的枪是多么灵活,无论他的劲道有多狠,但却始终无法击破那配合得几无缝隙的攻击网。
形势自然是极端的不妙,元费却弄不懂为何他的一声长啸所引来的救兵,只有这么两个,难道整个元府之人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分神的同时,他的肩上被拖了一道不是很深的刀痕,可是却流血了,受伤就是表示这一切到了极为重要的时刻了。
对于元费来说,应该是如此,因为此刻他所要对付的不再是三人,而是四人,绝对不是庸手的四人,而在这四个人当中,他还发现了两双十分熟悉的眼神,的确很熟悉,就像他对狼的眼睛那种熟悉一般。
对于武人来说,眼睛是一个很重要的部位,其实对于任何人来说,眼睛都绝对是一个重要的部位,特别是眼神,世上绝没有相同的眼神,哪怕是表示相同的意思,因此,元费对这两双眼神的熟悉并不是偶然。
于是元费的心肺几乎快要气爆了,这杀死自己兄弟们的人居然是熟人所为,并且还砍了自己一刀,这种受骗和背叛的感觉的确不是一件很好的享受。不过元费却不能细细地去品味这种感觉,也没有机会去品味这种感觉,除非他想让自己身上多两窟窿,所以他只能尽力出手,只能以最大的努力去解开眼前的危难。元费的枪抡得很圆,那是枪尖划过的弧线,美丽只是其次,更重要的却是那种呼啸奔涌的气劲,那准确而快绝的杀招,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一点点而已,那便是同归于尽。
对于元费来说,能做出这种打算已经够让任何人吃惊的了,对于元费来说,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已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对于元费来说这或许是一种突破,是一种无奈的突破。
以元费的尊贵身份,却能放下架子,放下一切不顾,而作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实在不能说不是难能可贵的了。
元费所要杀的正是那具有熟悉眼神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刀和剑实在是很可怕,也很狠毒,他们的刀与剑所走的弧度也都有着让人不得不叫好的精彩。可惜,元费已经不去管任何可以让人觉得精彩的动作,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意念,便是杀人,杀死这两个人,他知道他的枪尖同时刺穿两人的心脏之时,对方的刀和剑也已经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
最先与元费交手的两位蒙面人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变了调,因为在元费划出这一枪的眨眼间,已把他们逼到了攻击范围之外,使他们根本就无法对元费进行致命的攻击。不过他们也绝不会因为元费可能与对方同归于尽便不再出手,他们知道每一个人的命都很珍贵,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搏元费的命,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的确,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一样珍贵,并不因为元费是元府的大总管便能够一命值两人,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傻子,所以他们并不会选择与元费拼命一途,他们退,他们选择了退却,退却并不是逃,而是一种战略,一种保命的战略,因为还有另外两人的攻击。
元费眼中的光彩有着一种近乎野兽的疯狂,那似乎是疯子的眼神,但谁也不敢相信元费是疯子,而更相信他比任何正常人都清醒,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退意。
“乒乓……”一连串的暴响,劲气四散激射,像是疯狂而无形的烟花,虚空似在一刹那之间被撕裂成无数道伤口一般。
元费并没有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可是他已经利用同归于尽的战略达到了那种不要命的气势,虽然他的伤口的鲜血涌出得更快。
有两道暗劲从他的身体两侧涌到,他捕捉得很清楚。其实,在这打斗的一开始,他便已经把所有的感觉调整得很好,他便已经绷紧了所有该绷紧的神经倾注身边每一丝空气的流动,只是他一直都无法解开这紧锁的两件兵器,不过此时,他似乎找到了一丝感觉,就因为这一点感觉,他的身形便像是一片冉冉升起的云。
其实用冉冉这样的形容,实在与他的身形差上十万八千里,他的身形升起的速度很快,最后借力的,不仅是地面,还有那两名退后的蒙面人手中的刀,他的枪最后一击是由上而下直砸,借对方刀的反震之力,使得他的身形若箭一般直升而上。
元费这一招有些出乎这四个人的意料,不过却也牵动了两柄刀,便是那两柄正从两侧夹击的刀,元费的每一动,所牵动的玄机都几乎与这两柄刀紧紧联系在一起,因此,元费的身形在拔起的同时,这两人的身形也如影随形地拔了起来。
元费自然知道这是一定有的结局,否则他早就已经将这两柄讨厌的刀给甩开了,不过,这一次他的身形却比这两柄刀更快了半拍,高手相争的,便是那么半拍,虽然只是半拍而已,可是已经足够元费作出很多种变化。
元费只是在空中扭动了一下腰肢,只这扭动一下,手中的枪已经如春雨一般,密密地洒下,细细的,淡淡的,不愠不火的,但却在虚空之中布下了一张紧密得让人心寒的罗网。
雨点,便是那斜洒的枪尖,那柄本很坚硬的枪杆,却在这一刻振荡成千万根很有弧性的幻影,恰恰成了这罗网中间的主绳,而鱼儿正是那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的刀法和捷若幽灵的两条淡影。
元费的确找对了感觉,“乒乓……”一连串爆裂得人想捂住耳朵的响声之下,那本跟在元费身形之下升起的两人,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逼了下来,但他们心中却在冷笑。
可是元费并没如他们想象的那般迅速坠下来,而是借他们两人下坠的反震之力,身形再斜射,他的目标竟是那“挂月楼”。
到此时,守在楼下的四人才知道上了当,才知道已经给了元费一个脱困的机会。
没有人想比元费后上楼,当元费的身形横移之时,地下还在等待给落地的元费致命一击的两人身形也若夜鸟一般,向“挂月楼”上飞掠而去,他们必须缠住元费,只有缠住这可怕的对手之后,其余的人才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去找寻地道的入口。
元费嘴角露出一丝生涩但却很难得的笑意,在夜幕的遮掩之下,并没有人看得到。
那被逼到地上去的人似乎对元费有些不甘心,他们本已经吃定了元费,却被元费从中借了一些力道,达到这种结果,不过,他不得不欣赏元费的战术,也不愿意放下元费。
元费比那两人先上楼一步,但这一步并没有什么效果,他只是借这一步之先又重新跃下“挂月楼”,元费的目标并不是“挂月楼”,也绝不会是逃得一命,他的目的只是放开纠缠,以强攻弱,达到最佳的攻敌效果,让对方的伤亡率达到最高峰。
那两人一上“挂月楼”立刻知道又被元费耍了一道,的确,元费又耍了他们一道。
元费的身形若惊鸿一般,在地面上划过一道长长的暗影,而他的枪也变成了根长长的刺,以不可匹衡的劲道直刺那正与元府弟子纠缠的蒙面人。
他的眼力很准,所选的角度和方位绝对没有偏差,所选择的时机也全是绝佳的,他所要的,便是给对方一个致命的打击。
“轰——”那人仓促地回刀迎在元费的枪尖之上,的确有些仓促,不过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已经有些出乎元费的意料了。
“呀——”又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这次却是由敌人口中发出的。
元费聚集了所有功力击出的一枪绝对不是儿戏,绝对不会温柔,那所凝聚的劲气若潮水一般从枪尖疯狂地涌入对方的刀身。
不过,那人并没有死,但他的刀已经断成了两截,肩膀也留下一个深深的窟窿,他毕竟是仓促应招,绝对无法与元费的枪劲相比。不过,这样的结果的确大出元费意料之外,他的理想是,一枪刺穿对方的心脏,而对方竟借断刀的巧劲引开他枪上的劲气,并让他的枪尖偏位,能够达到如此水准的人,他不能不承认对方是一个高手,也让他的心中发寒。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似乎是高手,他有些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高手出来,同时也为元府内真正的担心起来,正让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些高手,而是东院那渐渐燃起的火焰,西院也有火焰升起,那里是马厩和狗棚。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敌人并不止有这一批人,而是两批或是更多,此刻他才有些明白为何没有人来这一方救援了,那是因为,并不止这一处遇敌。
元费不能想得太多,他必须不断地攻击,必须不断地逃避,也不能说是逃避,说好听一点便叫做战略,他实施的战略。
元费并没有再补上一枪结束对方的生命,而是以枪划了一个不是很大的圆弧,与元府的那一位已经伤痕累累的好手夹击另外一名蒙面人,他们必须予敌人以最大的杀伤。
那名元府的高手也很知时机,咬着牙,半声都不哼地配合着元费的枪势,从下部划出一刀所选择的弧度和轨迹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位蒙面人差,若以一对一,两人的功力应该只是相当,但是敌人在人数上占了极大的优势,不过这一次不同。
元费占了绝对压倒对方的优势,因为以他自身的武功比那蒙面人至少要高出一倍以上,再加上另一个高手配合,对方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