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荣知道洛阳胡府与蔡伤关系极为密切,就让他们到胡府试探消息,由于蔡新元在葛家庄中保护胡秀玲,没跟蔡伤一起去洛阳,刚好此刻便派上了用场。那两手抓走蔡伤和石泰斗的人正是蔡新元。
蔡新元带着杨擎天和颜礼敬诸人南行洛阳,却在胡府附近遇上自南朝匆匆赶至洛阳的石中天。
石中天是听石泰斗告诉他的,金蛊神魔和祝仙梅诸人欲以毒人绝情刺杀蔡伤,而且安排有极为厉害的杀招。石泰斗很清楚绝情的可怕,是以不敢私下行动,就想与石中天会合后再一起行动。可事出仓促,还未等到石中天的到来,绝情就已经出手了,他只得拼命出击,哪想到结果仍难以挽回。
当石中天赶到洛阳之时,按照石泰斗的暗号,找到胡府,却意外地发现杨擎天和颜礼敬,本来还当是自己看走了眼,就想上前一试,结果对方果然是杨擎天与颜礼敬。只是此刻他已容颜尽毁,对方根本无法知道他是石中天。后来谈及过去的事,而且石中天已将看家本领使出,众人才真的相信石中天是真的。
十八年前,石中天从战场上杀出重围,回来搬救兵,却被无理回绝,他只好气恼地赶回正阳关,希望利用正阳关的力量解救蔡伤之围。可是谁知半途之中却发现倒于路边的陈保春,而此刻追兵已至,来人尽是好手。石中天一边护着陈保春及其抱出的二公子蔡泰斗,杀出重围的代价却是失去一条左臂,而陈保春依然回天乏术,却让他知道了正阳关的巨变。
当石中天养好伤之后,抱着蔡泰斗返回正阳关,却发现往日的将军府已易主,又得知蔡伤战死,心灰意冷之下,抱着蔡泰斗投奔南朝。他对魔门极为熟悉,知道尔朱家族为魔门一宗,就想潜身魔门,自内部策反魔门,因此不惜自毁容貌潜身魔门,并让蔡泰斗也寄身魔门。他这些年来一直潜居魔门十八层地狱,作为一把关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使得蔡泰斗绝对安全。蔡泰斗之所以能够如此之快就可以闯出十八层地狱,他的功劳也不可没。而这些年来,蔡泰斗也一直跟石中天姓石,魔门中人,都当石泰斗乃是石中天的独生儿子。而前段时间,石泰斗探出了蔡伤仍活在世上的消息,而且魔门正在准备暗袭蔡伤,听到这个消息,石中天就立刻赶到洛阳,想助蔡伤一臂之力,并达成石泰斗认祖归宗的目的。当然,石中天也想与主人相聚,却不想如此巧合地与众位故人重逢,这下真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欢喜无比。
颜礼敬诸人相遇石中天后,竟自其口中得知绝情要刺杀蔡伤,都大惊失色。于是石中天又说出了绝情就是蔡风的消息,这一下可真是石破天惊,众人什么也顾不了,就顺着石泰斗留下的暗号找到蔡伤的方位,可惜仍是迟了半拍。绝情已经伤了蔡伤不说,更发现暗藏了许多的望士队和宫中高手,听到元飞远的呼喝,在护着蔡伤的竟会是铁异游,这下倒真变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感到此事似乎是太凑巧了。不过诸人也知道事情很危急,众人立刻暗中解决了潜于民宅的望士队好手,从两个方向及时救出蔡伤和石泰斗。
而此刻众人逃出生天,故人相逢,那种热烈和欢畅却是难以形容的。那种死后重生的欢乐,的确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特别是蔡伤,本以为今生注定只会成为一个孤独的浪子,却没想到一夜之间,竟找回了四个最忠实的属下,也是四个最好最肝胆相照的朋友。更没想到,两个总认为死去多年的儿子突然全都出现在他眼前,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一下子吞没了他心中的忧伤和痛苦,使他磨灭了许多年的心,又复活了过来。
这幸福来得的确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人难以接受,可是这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由于蔡伤的心情极好,所以伤势控制得更好,使得他整个人似乎充满了活力,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这自然是因为蔡伤体内先天真气的影响。
这一路上,蔡念伤一直都守在蔡伤的身边,这对相离了十八年的父子,见面之下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抑或是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觉得语言已经太过贫乏,太过单薄。
三子和颜贵琴一路上同行,似乎并不寂寞。恢复了记忆的三子,活泼得像只猴子,只逗得颜贵琴笑语不断。
了愿大师静静地行到一座木质小亭中坐下,望了望远处已秃尽的树林,淡淡地道:“铁施主何不坐下?”
铁异游望了望了愿大师,很平静地坐下,微笑道:“大师是因为圣舍利之事,才找我的?”
“不错,我找你的确是因为圣舍利之事。”了愿大师悠然道。
“我倒很惊讶大师居然能知道我怀中有圣舍利。说实在的,我对怀中之物,目前也只是在怀疑之中,并不敢确认它就是佛门舍利。佛门舍利我不是没见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巨大的舍利,在上古传说中,都未曾听说过有这般巨大的舍利。不知大师是否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呢?”铁异游毫不掩饰地道。
“其实,我在当初也感到奇怪,就是佛祖当初留下的舍利,也没有如此巨大的颗粒,而这一颗却有鸡卵般大小,或许这就是此圣舍利的特别所在。”了愿大师也有所思地道。
“大师果然与这圣舍利有关,否则也不会说得如此清楚。却不知道大师你是如何这般肯定圣舍利在我的身上呢?在我的印象中,从得到这颗圣舍利之时,从来都没让它见过光,而大师却是来自邯郸,我来自歧州,这之中的玄机,我的确悟不出来。”铁异游爽朗地一笑道。
了愿大师吸了口气道:“老衲本在邯郸元府的地窖中住了十年,直到两年前,蔡风公子闻到老衲的梵音,才闯入了地窖。老衲将悟了二十年都未曾悟透的圣舍利交给了他,因为老衲深深地感觉到他慧根深种,绝对与我佛门有缘,亦是不想让圣舍利失传。蔡公子走了,老衲依然在地窖之中静思,也不知道是佛祖显灵,抑或是突有所悟,我竟突然能够感受到圣舍利的存在,这本是西域天竺国的一种锁心术,却没想到,老衲在突然之间恍悟那是在去年清明之时,冥冥之中我感到圣舍利的存在。后来,元府的主人元浩不知从哪里知道圣舍利已经不在我的手中,也就不再对我的行动进行限制。直到上个月,我对圣舍利的感应更加强烈,那似乎已成了我心神的一部分,而且感觉到圣舍利自西而南,再自南而北向洛阳赶来,这就是老衲赶至洛阳的原因。老衲对圣舍利似有体悟,不知是否是因为圣舍利有变,抑或真是我佛显灵,我想再见一次圣舍利,经过数天的寻找,老衲很清楚地感应到圣舍利就在铁施主的怀中,或许铁施主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老衲实在没有半句谎言。”
铁异游定定地望着了愿大师,良久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若非是大师,我的确是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此等异术,不知道大师所说的梵音可是曾在洛阳让我家三公子心神受制的乐音?”
“不错,那的确是梵音,也是佛门音律的最高境界,那是最耗心神的一种,但却可以使万邪顿悟,杀意尽消。梵音在天竺瑜伽奇术中排名第四,却非任何人都可以用的,就是老衲修习了数十年,也只能够用一次,自此便无力再以梵音制邪了。”
“大师是从天竺国来的吗?否则怎会知道如此多的天竺秘术?”铁异游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倒不是,我师祖乃是慧持大师,当年慧持大师曾西行,相交于天竺国的异人,因此,我懂一些天竺异术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愿大师双掌合十道。
铁异游立刻肃然起敬,想不到眼前这干瘦的僧人乃是百年前白莲社净土宗六大神僧排名仅在慧远之下的慧持大师之徒孙。[注:慧远的宗教活动对于后世有深远影响,只是净土信仰念佛结社。这个在后世称为白莲社,慧远因此成为中国净土宗的开山之祖。这种结社始于元光元年(公元四○二年)七月,在慧远的主持下,刘遗民等一百二十三人,同在庐山般若台精舍无量寿佛像前举行斋会,发誓往生西方,由刘遗民撰写发愿文,其文云:“唯岁在摄提(摄提指寅年)秋七月戊辰朔二十八日乙未,法师释慧远贞感幽奥,宿怀特发,乃息心贞信之士一百二十三人,集于庐山般若台精舍阿弘陀像前,率以香华,敬荐而誓焉。”]
“那这圣舍利可是慧持大师的遗物?”铁异游问道。
“不,这圣舍利乃是老衲祖师伯慧远留下的,这之中经过了许多反复的波折,才传到老衲手中,个中详情也很难一一对铁施主叙述明白,我想蔡伤蔡施主应该会很清楚。刚才我听戒痴师侄说,蔡施主乃是烦难师兄的弟子,乃是属我祖师伯的嫡系,对这之中的情由相信定会知之甚深。我刚才似有所悟,这颗圣舍利对唤醒蔡风被锁的神志会有很大的帮助,只是我仍难以想到其奥妙所在而已。”了愿大师淡淡地道。
“啊!”铁异游禁不住一阵惊讶,蔡伤乃是慧远嫡系,他可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怀中的圣舍利还与蔡伤有着极深的渊源。
“铁施主可否告诉老衲圣舍利是如何传到你手中的?难道是蔡公子交给你的?”了愿大师有些难解地问道。
“我对这圣舍利的过去根本就不曾知道,也非我家三公子交给我的。在我南行之前,根本就不曾想过绝情就是我家三公子,对于他是否成为毒人,只是稍稍有些怀疑。所以,在我的印象之中,圣舍利应该不会与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即使圣舍利在他身上,金蛊神魔在将三公子炼制成毒人之时,定也能够察觉圣舍利的存在,岂会还能够留给三公子?不过,这颗圣舍利倒的确与三公子有一种极为默契的巧合。”铁异游淡淡地道。
“此话怎讲呢?”了愿大师神情极为认真地道。
铁异游吸了口气,淡淡地讲了一个连了愿大师都觉得玄异莫名、更不明所以的经历。
原来,那日在朱家村和唐家村为蔡风选好了河神庙的地基之后,所有的人全都投入了忙碌之中,而铁异游却独自返城。
天气极好,到了黄昏之时,集市仍未曾散去。时值莫折念生的大军败退,附近的战况极为和缓,因此,各镇上的村民也便很迟才罢市。
铁异游回到镇上,一路思索着绝情那几卷药典之上的笔迹,以及那种超凡入圣的武学,心中始终涌动着对黄海的思索,他也很难理解,绝情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那种踏浪而行的绝世轻功,若非有深邃难测的功力,绝对无法达到绝情那个样子。即使当年的黄海也不会达到如此境界,所以对于绝情的真正身份,铁异游感到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