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仁德?你还有脸提仁德两字?”丞梨似是疯到极致,眼神一变,戾如九幽阴魂上身,道:“色迷心窍,贪欲我几岁大的长姐,为君不仁,密谋抄斩我诸家满门,莫说证据,我诸梨今日在此,便是最好的证据,我虽年幼,不逃死刑,可你不会想到,我又自地狱回来,寻你索命来了吧!”
此言一出,便是皇帝自己都有些震惊,随后一想却又难怪,难怪丞梨时而淡薄温雅,时而狠厉难道,原是如此。
“我家阿梨在哪儿?”尘九上前几步,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提剑,面容已然有些冷厉,使人不敢与其对锋,这是第一次,淡泊名利、淡漠朝廷的尘九在旁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情绪,却是这般的高势。
丞梨仰面哈哈大笑,道:“你问我半身在何处,不如问问你心在何处,心之归处便是他安心之所喽,哈哈哈,我的半身,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真的不想对你的九叔做一个最后的道别吗?”
丞梨笑着,却又忽然变了一副神情,淡淡的悲伤,眼中却是淡漠,看着尘九,道:“九叔,阿梨心中的梨花树,此生只为一人绽放,此爱不能,唯有葬心,一日凋零,半世凄清。”
尘九瞳孔一缩,难道……怎么会!
“哈哈,猜到了吗?”丞梨笑看尘九惊中带悔的表情,道:“我也不多说,今日你们这么多人,想要来便来吧,我不逃,等这一日我等了快二十年了,我满心的血都在沸腾,前辈,你好点了吗?”
沈执音勾笑,道:“已经无妨。”
“你在拖时间?”皇帝看着丞梨,看着已经无大碍的沈执音,有些后悔,好不容易才寻遍天下,避过沈执音的耳目弄来那些东西,好不容易才能一时麻痹沈执音,他也不奢求,只要一晚,只要一晚就好,可是现在……没机会了么?连一晚都不能施舍吗?
皇帝气极,怒道:“杀!”
众将包围,攻势猛烈,丞梨将剑还给了沈执音,尔后徒手上前,随意便凭力撕碎了一个人,鲜血淋了一地,场面不忍直视,然而丞梨觉得很痛快,十八年,用十八年去忍耐,内心已经被压到黑暗的黑暗里边去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去做些事情的话,也只有一个人了。
沈执音杀人是利落干净,一剑过去,那人连血都来不及留就死去了,即便他暂时性地失了仙法,他本身的武功造诣也是很好的,两人配合之间,就杀出了两片境地,同是修罗道,一边血淋淋,一边却遍地横尸。
“住手!”皇帝身前有一个人,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左手指着正在厮杀的两人,道:“诸梨,你若还想你的情人活命,就赶紧停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丞梨撕了一人,撇过身去看,竟是首官,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擒了首官在身前,丞梨同沈执音相视一眼,到了一边,背对背靠着,方才有些许的安全感,丞梨方才看向皇帝,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似是为把握到了丞梨的弱点而高兴,皇帝得意地笑了,道:“我本来呢,只是想要睡上一晚,现在我不这么想,我想要你褪了衣裳,跪在朕面前,求朕作弄你。”
“丞相,莫要如此,你了解我的性子。”首官被紧了紧喉咙,却对此无所谓,有些艰难地从喉中憋出话,道:“你说过要亲手拔剑杀我的,本,本督甘之如饴。”
心,紧了紧。丞梨很是干脆,沾满血水的手便上了身开始解衣,不在乎对面皇帝露骨的眼神,不在乎所有将士看着他的露骨的眼神,丞梨褪了上衣,却并不继续下去,他的上身并不如别人见他那般清秀,反而是横满了疤,左后肩上有一朵梨花。
“首官,在我诸家,若要娶亲,男儿便要赤裸上身,让你看清楚疤痕,你要了解你所嫁男人的担当。”丞梨笑了笑,说道:“身子是半身的,我代他要了我的心上人,今日便再亏欠他一次,娶了我的心上人,对不起,首官。”
首官却觉得无妨,嘴角挂一抹艳笑,道:“有你这一席话,死了又何妨呢?”
就在丞梨上前,就在皇帝的手愈发紧的时候,却是手一痛,身前人被带了开来,皇帝定睛一看,是尘九,怒道:“尘九,你做什么?”
尘九扶着首官,剑负在身后,淡着一张脸,道:“我的徒儿,我的阿梨,若是站在天下的对立面,我便不在这天下里面,我曾错了,所以不能再错,他人他物再重要,也不能及徒儿在我心中一分。”
“哼,早知道你们有勾结!”皇帝这是彻底的怒了,往后一退,招手,道:“来人,准备箭雨!”
一排一排的弓箭手忽的出现在四面,丞梨看着三个人,看着朝远处逃去的皇帝,嘴角却勾着笑,道:“皇帝,你也逃不了,人再能逃,逃不过天命。”
“阿梨这番话,是要做一个结局了吗?”沈执音化剑为扇,羽扇轻摇,朝丞梨走过来,道:“如果还不想就这么结束,这样的场景尚有转圜的余地。”
“无需转圜了,就这样吧,我要的答案已经有了。”丞梨笑道:“多谢前辈,费劲竭力容忍我任性。”
“无妨。”沈执音持扇掩面,遮住面上的小开心。
好似听到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上天,丞梨没管沈执音,而是冲到了尘九与首官面前,扯上两人的衣服,笑问道:“师父,一梦南柯已三日,黄粱枕梦梦心弦,是不是也该醒了?”
梦?这是梦……那我是谁?尘九与首官对视,对方的面容却越来越像自己,最终归为一人,这是幻境,一梦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