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离皇城近,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有行山露面,郗瑛顺利地拿到了她与红福的户贴,过所。她还打算要郗氏宅邸的地契屋契,转念一想,硬生生忍住了。
郗氏宅邸的地契屋契,府衙肯定不敢给她补办。免得节外生枝,郗瑛与红福未做逗留,由行山将她们送到了郗氏的宅邸前。
巷子空无一人,古树枝丫伸出高墙,树影婆娑。大门的尚书令匾额早已不在,朱红厚重的大门,经过世事变迁,像是干涸了的血。
行山立在侧门前,犹豫片刻,终是关心道:“郗宅宽敞,宅子只有你们两人,七娘要是害怕,不如去寻一间小些的宅子。”
除非是不长眼的愣头青,谁都不敢与郗氏沾上关系。且郗瑛能住进来,要找她麻烦的人,得要仔细斟酌了。
郗瑛心中另有打算,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钱去赁宅子,欠身道了谢,“毕竟是天子脚下,总该有点王法。要是有人来寻事,我就来找你帮忙。”
行山笑着道好,“我住在青梧巷,与七娘只隔着两条巷子,有事七娘尽快来寻我,若我不在,交代门房一声就是。”
道别后,郗瑛与红福进了门。宅子完好无缺,四下空荡荡。到底久未住人,花木恣意生长,墙角起了青苔。
郗道岷住的前院,屋中家什仍在,只多宝阁与书架几乎空了。郗瑛走了几个院子,里面情形大致与前院差不多,值钱的珍宝都已不在,连只像样的花瓶都没留下。
郗瑛不死心,来到了郗氏的库房。库房砖墙厚重,门上挂着两把硕大的锁。郗瑛上前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亦步亦趋跟在郗瑛身后的红福,紧张地到处张望,道:“七娘,我们住哪间院子?”
郗瑛笑了下,转身下了台阶离开,逗着她道:“这么多间院子,我们挑着住还不好?我们回原来住过的院子去看看。”
红福勉强挤出丝笑,道:“七娘,宅子太大了,就我们两人,我怕得很。”
郗瑛道:“总比流落街头,要去破庙投宿好。”
“还不如破庙呢。”红福嘟囔着道。
郗瑛只当没听见,经过府中的湖,湖中荷叶连连,荷花盛放。
“红福,我们等下来抓鱼,抓下。”郗瑛靠在栏杆上,指着湖中游弋的鱼虾,“湖水清澈,鱼虾肯定鲜甜得很。”
红福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看,终于露出了笑脸,道:“我以前看到湖中的鱼,想着要抓几条,那时府里的仆从凶得很,不许我抓。”
“你想抓多少就抓多少,我们抓到后,就在那里煮着烤着吃。”郗瑛指着九曲桥连着的湖心亭道。
“好呀,我等下去灶房,将小炉锅碗瓢盆都准备齐全。”红福兴奋地道。
两人说起了吃,红福原来的害怕散得七七八八。来到原来郗瑛住过的院子,推开半掩的院门走进屋,除去淡淡的霉味,陈设依旧,甚至郗瑛睡过的床榻,上面的被褥都在。
红福放下包袱,前去灶房转了一圈,打了水进屋收拾清扫。灶房还有些米面粮油,放置太久已经不能用,红福出去买了些回来,顺道买了些烧饼馒头。
两人都累了,烧水喝了几口,躺在榻上歇息。
天渐渐暗下来,红福望着照进屋子的夕阳,起身去拿了烧饼,两人吃完,无所事事靠在榻上发呆。
红福问道:“七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办?”
郗瑛起身,将藏的户贴与过所递给她:“你自己收好。”
红福看着自己的户贴,眼眶渐渐泛红:“七娘,这是良籍。”
“当然是良籍了,你还想什么籍?”郗瑛无语朝她翻了个白眼。
红福咧嘴笑,来回翻看着过所,问道:“七娘,我们要去四明城?”
郗瑛道是啊,“有行山在,我们去四明城,可以借他的势,在四明城安稳度日。”
“可是,我们没钱啊。”红福眨巴着眼睛,一脸地郁闷。
“你看,这是甚?”郗瑛拍着身下的榻,指着墙边的条几,小声道:“都是上好的酸枝木,宅子卖不掉,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可以卖。”
红福哦了声,将信将疑道:“可是七娘,我总觉着不对劲。陛下能将宅子给七娘,为何不让常山将宝贝还给我们?”
郗瑛枕着手,道:“管他怎么想,反正已经出了宫,我们只管好好活下去。”
“好热,我们买不起冰。冰鉴中至少还有点碎冰。”红福眨巴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