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初春,随着金兵的铁蹄日渐逼近,北方的形势愈加紧张。金国三路南下的态势让朝中诸公无暇他顾。然而,正当朝堂上下全力关注北疆防务之时,来自江南的密报不断送到蔡攸的案头。
丹陛之下,蔡攸正翻阅着手中的几封信件,神情若有所思。杭州的风波、岳飞在河东的斩首战功、以及宋江余部再次发动的海州之战,这些零散的信息逐渐拼凑出一幅清晰的图景,无不指向一个名字——方梦华,这位女海贼不仅吞并了宋江的余部,还成功第三次攻取海州怀仁县,整合了反贼势力。当江南的明教势力逐步扩大,特别是在方梦华接手宋江余部后,蔡攸敏锐地感觉到这股江南明教势力已成为当前朝廷内忧的最大威胁。
「岳飞解决了张迪,高托山也投降了朝廷,从贼刁民远走北海荒岛,河东绿林会已作鸟兽散,」蔡攸思索道,「而京东的绿林会自从核心大哥宋江被蔡忠做掉后也只剩残兵败将。如果不看北方的金虏,现在国内唯一能威胁朝廷的反贼势力,不过是这个海贼方妖女的江南明教罢了。」
正当蔡攸权衡之际,一封来自秀州的密报摆在他的案头。蔡忠的报告中,详细描述了方梦华如何在江南各地以金融手段渗透,控制了民间经济,特别是上海滩的「股市」和「银行」系统,更成为了明海商会扩张的工具。新兴的金融体系,已经撼动了当地士绅大户的根基。蔡攸迅速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军事威胁,还是一场更为隐秘的经济战争。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王黼:「方妖女如今在秀州越州和明州已经深耕多年,她的势力不仅仅是明教的军事威胁,还有她那盘根错节的财力。这股势力不能再放任不管,朝廷必须有所动作。」
王黼微微颔首,回道:「是啊,小蔡相公,听闻海州已经是第三次失陷,若不即时加以遏制,恐怕淮南和京东地区将难以安稳。」
蔡攸凝重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目光却从信件转向了更深远的方向:「但如今北方金兵压境,朝廷主力禁军不得不集中北上备战。我们在江南,恐怕只能派出次等兵力应对。正好海州这一战,或许是个试探她实力的机会。」
然而,蔡攸心知肚明,这一切并不是最紧迫的问题。当前国内的威胁尚可控制,真正的危机来自北方金兵的压境。朝廷中有不少官员正忙于准备应对金国的进犯,对江南的威胁并未足够重视。尤其是方梦华经营江南官场多年,早已与无数朝中权贵利益交织,一旦全力打击,恐怕会牵动整个江南的经济命脉。
就在此时,另一封密报递了上来。这一次,报告的是秀州知府袁正的背景。袁正本是四明大儒袁毂的庶出孙子,当年落第后在达蓬山落草建寨被袁家开除族谱,如今竟又做了秀州知府。此事在开封朝堂已经引起不少风波,袁氏家族的势力在袁正的背后暗自运作,试图保下这位知府。
「江南,果然是棘手的地方。」蔡攸心中冷笑,他知道,这背后不仅仅是袁家,还有许多朝廷权贵与明州、上海滩等地的利益密切相关。方梦华在官场的经营,使得她在江南的势力远非单靠军事力量可以迅速铲除。
当所有人静候皇帝赵佶的到来时,梁小黄门尖声一喊,「圣上驾到!」瞬间,百官肃立,面色庄重。赵佶坐定御座,随着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殿中逐渐安静下来。
最先出列的是蔡攸,身穿深红色的官袍,步伐沉稳。他奉上了最新的军情密报。这份密报,正是关于方梦华领导下的明教在江南的扩张。
「陛下,臣有一奏,江南局势已到了非处理不可之时。」蔡攸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他稍作停顿,环视朝堂,继续道:「臣近日收到密报,江南之地的女贼方梦华,不仅吞并宋江余部,还第三次攻取海州,并在秀州设立商行,发行所谓的股票与银钞。此等商贾行为,非但扰乱地方经济,更有违国法!」
此言一出,朝中顿时一片哗然。许多官员对「银行」和「钞票」这些新兴事物感到陌生,但蔡攸巧妙地将方梦华的经济行为定性为「扰乱经济」和「违背国法」,使得奏疏立刻引起众人的关注。
「蔡卿,江南的形势果真如此严峻?」赵佶眉头微皱,摆弄着手中的笔。
蔡攸再次躬身,回道:「回陛下,臣已仔细查明。方梦华利用商行垄断江南部分地区的票号,并以低息贷款吸引百姓,与民争利(破坏当地大户的高利贷运作),已严重侵犯士绅利益。更有消息指出,她暗中鼓动民间反抗朝廷,试图借此壮大反贼势力。」
蔡攸话音刚落,朝中的重臣吏部尚书李邦彦出列发声:「陛下,臣以为,江南之事需慎重处理。虽然方妖女势力不容小觑,但当前国内的首要威胁乃是北方金兵南下。江南之事可稍作迟缓,以免我大宋陷于两线作战的困境。」
李邦彦的发言引来了部分朝臣的点头。北疆局势日益严峻,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朝廷都不可分散。然而,对江南的讨论还未结束。
随后,国子监祭酒顾文缓步上前,手持奏本,朗声道:「陛下,臣另有一事启奏。秀州知府袁正,纵容明教海贼势力在秀州一带进行非法商业活动,甚至设立钱庄,搅动地方经济,使得当地士绅大户怨声载道。此人与女贼方梦华暗通款曲,行迹可疑,应予重办!」
顾文的弹劾不仅针对方梦华,还把矛头直指秀州知府袁正。袁正虽是仁宗朝大儒袁毂的庶出孙子,但这段过往并未掩盖他曾落草为寇的历史。如今,顾文此番弹劾,无疑是将袁正与明教绑在了一起,直指袁正包庇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