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心中百转千回,舟山军虽名义上为宋军编制,但实际已成独立势力。更何况,舟山军与京东绿林会早有合作,京东一带的山寨势力如今几乎不受朝廷掌控。赵桓苦笑着说道:「韩大人,舟山军虽归我朝名义,却不听寡人号令,此事实在难办。」
韩企先冷笑道:「难办?官家乃宋之天子,舟山军不过是你们的附庸军队,你一句圣旨,他们岂敢不听?」
赵桓低头不语,铁骊突离剌见状,猛然起身,怒道:「宋官家若不愿下旨,就是不顾宋金和约在先,意图与大金为敌!都勃极烈若知此事,绝不会轻饶!」
赵桓被这话吓得一抖,连忙摆手道:「两位大人误会了,奴才岂敢违抗都勃极烈?此旨奴才自然会下,但成效如何,奴才无法保证。」
最终,赵桓无奈签下了一份圣旨,要求舟山军撤出复州,并命京东绿林会全力配合金军平定乱局。但他心中清楚,这圣旨不过是敷衍之词。舟山军若真听命于他,这几年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
金使韩企先和铁骊突离剌跨入化成关内舟山军驻地时,目光很快被远处正在修建的大连市工地吸引。那里脚手架林立,工匠与民夫络绎不绝,一座新城正从废墟中拔地而起,仿佛在宣告舟山军的主权。
两人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愤怒之余,却也被舟山军井然有序的营地震慑。呼延庆早已在营中恭候,见两位金使到来,便不卑不亢地起身相迎:「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此行有何贵干?」
韩企先见是熟面孔,一时竟未分清呼延庆如今的身份,直接开口道:「呼延将军,你当年随登州水师代表宋廷与我金国结海上之盟,为何今日却率军侵犯我大金复州地界?你们宋人如此反复无常,难怪不为四方所服!」
呼延庆闻言,神色自若,淡淡答道:「韩大学士误会了。我舟山军并非宋朝登州水师,此次行动也并非无故侵犯贵境。只是贵国金兵南侵我大宋,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连我东京汴梁都被掳掠殆尽,百姓流离失所。这片复州土地上多是这些难民,他们需要一片栖息之地。」
铁骊突离剌冷哼一声,斥道:「荒谬!复州乃大金疆土,你们宋人有何资格占领?海上之盟还在,莫非你们想公然撕毁盟约?」
呼延庆嘴角微微一勾,轻声道:「盟约?寇可往,吾亦可往。贵国金兵挥师南下,深入我大宋腹地,所作所为不堪言状。如今不过失去区区复州一隅,就如此焦急,贵国倒也好意思叫唤。」
韩企先听闻此话,顿时涨红了脸,怒道:「呼延庆!不管你们自称舟山军也好,宋军也罢,此地是大金之地,尔等必须立刻撤军,否则我十旗天兵将至,尔等必将血债血偿!」
呼延庆目光一冷,语气如刀:「十旗天兵?正好,我舟山军已经久候多时。你们金国不来,我还以为是怕了。」
铁骊突离剌被这一句话激得怒不可遏,猛然拍案而起:「贼军!胆敢如此挑衅大金权威!上京路与东京路旗庄的繁荣安定,岂是尔等可染指之地?」
呼延庆缓缓起身,冷哼一声,直视铁骊突离剌:「上京路,东京路,贵国那些旗庄,是不是安全,拭目以待。勿谓言之不预!」
此话一出,韩企先与铁骊突离剌皆变了脸色。两人虽怒火中烧,却察觉出呼延庆言语中隐藏的杀气与深意。他们知道舟山军来势汹汹,决非单纯为了复州这片土地,背后恐另有深远意图。
当晚,两位金使在化成关外营地驻扎。铁骊突离剌闷声说道:「这呼延庆分明意在挑衅!我大金若不即刻反击,复州便再无收复之望!」
韩企先眉头紧锁:「他话里提及上京路与东京路,显然是有备而来。若舟山军真能渗透到我大金后方,后果不堪设想。」
铁骊突离剌怒道:「为何还要等!直接发兵剿灭此贼!」
韩企先却摇了摇头:「舟山军盘踞化成关已久,工事坚固,强攻恐难取胜。此行,我们的任务是以言说退敌。若失败,需立即上奏皇上,请调更大的兵力。」
铁骊突离剌咬牙切齿,沉声道:「韩大人,你此番软弱,只怕让这些宋人更肆无忌惮!」
韩企先叹了一口气:「非软弱,乃形势使然。且看此地之事如何回禀皇上,再行决策。」
翌日,两位金使无奈离开化成关,回上京向完颜吴乞买禀报。而舟山军的营地依然岿然不动,大连的城墙继续高筑,仿佛在嘲笑金国的愤怒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