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遵命!」完颜药师领命,心中得意非凡。他深知赵桓此刻早已被折磨得神志涣散,只要稍加威逼利诱,便可让其俯首称臣。
夜色渐深,金营的大帐中灯火通明,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相视而笑,显得信心十足。他们深知,困在西营的赵桓,已经如案上待宰的鱼肉,任凭他们开出何等苛刻的条件,他都不敢不答应。
而另一边,赵桓依旧蜷缩在土炕上。他听不到外界的谈笑声,只觉时间格外漫长。他一边哆嗦着,一边喃喃自语:「明日……明日便能离开此地了罢?只要能回汴京,朕……朕什么都答应。」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外面的风雪依然在刮,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金兵号令声,仿佛在嘲笑赵桓的无助与狼狈。
正月初五清晨,金营的气氛显得格外不同。赵桓被金兵从囚禁的小屋中带出,先安排沐浴更衣。几个侍奉的金兵端来热水和绸布衣衫,言语中虽不失礼,却带着几分戏谑。赵桓见到这些久违的待遇,虽有些释然,却仍心下忐忑。
待收拾妥当,金兵又端来一桌丰盛饭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香气扑鼻。几日未沾荤腥的赵桓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不顾君王仪态。左右伺候的金兵看得暗自发笑,互相交换眼神,却不敢言语打扰。
用罢饭后,赵桓换上了干净衣裳,被金兵簇拥着,带往完颜宗望的帅帐。一路上寒风凛冽,积雪厚重,赵桓裹紧身上的绸袍,却怎么也抵挡不住内心的寒意。他脚步踉跄,隐隐觉得,帅帐内的一场议和,将是他命运的分水岭。
帅帐之内,完颜宗望正端坐帅位,身旁的完颜宗翰斜靠在软榻上,面色懒散,但眼神中透着轻蔑与深意。帐内左右分列着金国几员猛将,个个身披铠甲,杀气腾腾,气氛沉肃威严。
见赵桓到来,完颜宗望却站起身来,略显客气地拱手道:「宋皇陛下辛苦了,这几日风雪交加,不知帐中住得是否安稳?」
赵桓哪里敢多言,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回道:「托元帅洪福,待之甚厚。」
完颜宗望闻言,微微一笑,伸手一引:「既如此,宋皇陛下请坐。今有要事相商。」说罢,命人搬来一张精雕木椅,请赵桓在帐内左首坐下。赵桓小心翼翼地落座,目光时不时瞟向宗翰,见他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心中不由更加惶恐。
少时,张叔夜、唐恪、何栗、孙傅、张邦昌、孙觌等随行大臣也陆续被带入帐中。几人一见赵桓,立刻行礼问候,关切地询问这几日境况如何。赵桓望着群臣熟悉的面孔,心中稍感安慰,但面对完颜宗望那目光如炬的注视,他不敢多言,只低声道:「金国元帅待之甚厚,无有怠慢。」
张叔夜见赵桓神色拘谨,脸上带着苦笑,虽心有疑虑,却也不便深问,只得点头道:「陛下安好,臣等便放心了。」
完颜宗望见状,拍了拍手,命人搬来几张杌子,示意宋国君臣坐下。随即,他放下手中的酒盏,正色说道:「既然宋皇陛下与诸位大臣今日都在,那我们便谈一谈两国议和之事。」
完颜宗望的话音刚落,完颜宗翰不屑地冷哼一声:「宋国君臣既已奉表称臣,当知礼数,不知尔等是否带了诚意前来?」
赵桓闻言,顿时低头不语,张叔夜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金国大帅威震八方,宋室上下已然心服。陛下此次亲赴金营,便是为求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望大帅宽仁大度,赐以机缘。」
宗翰冷笑道:「化干戈为玉帛?宋国虽称臣,然我军一路南下,见贵国各地防御依然严密,莫非贵国嘴上降表,手上却仍存抗意?」
张叔夜被这话问得一时语塞,赵桓急忙打圆场道:「元帅误会了,宋室绝无二心,只是各地消息尚未通达,未及传令罢兵。这些日子,朕每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皆是思虑如何让两国休战,百姓得以安生。」
完颜宗望看着赵桓拙劣的辩解,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转头看向完颜药师,缓缓说道:「郭药师,宋皇既然如此诚意,不如将我军条件一一列明,请宋皇陛下过目。」
完颜药师会意,微微一笑,从案几上取出一卷文书,展开念道:「若宋室真心归顺,当奉割大名府、洛阳、商丘之地于我大金,岁贡银百万两,绢百万匹,另再送皇室宗亲子女三十人、权贵百官百人,以为质子。若允此条件,我军自当班师回朝,永不再南侵。」
赵桓听到这苛刻条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旁的群臣也面面相觑,个个神情复杂。张叔夜一时按捺不住,站起身来,语气严厉道:「如此条件,分明是欲令宋室亡国!请金帅三思,不要逼人太甚!」
完颜宗翰闻言冷笑:「亡国?尔等不是早已亡国了吗?今日之议,不过是赐尔等一条苟活之路罢了!」
帐内气氛顿时凝重,赵桓低头沉思,脸上汗珠直流。他抬头看了看完颜宗望那冷漠的神情,又看了看张叔夜那愤慨的模样,最终一咬牙,颤声说道:「元帅……朕一切应允,但求两国止戈,莫再伤及百姓。」
此言一出,完颜宗望与宗翰相视一笑,满脸得意。而张叔夜等宋臣则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却无力挽回这一场屈辱的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