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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大会第二天的议程准时开启，邱大低头看一眼劳力士，大金表指针指向上午9点钟，距离下午2点的签约大会还有5小时。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秋实公司的市场人员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签约仪式场地布置基本就绪，工作人员正在确认嘉宾，一项项流程已陆续核对完毕。绿色能源、清洁科技，现场布置的蓝色背板两侧镶嵌两块巨型LED大屏，秋实公司的宣传片嗡嗡作响，城市、高山、风机、地球，远景近景穿插，视觉效果与电影大片别无二样，大气简洁、主题鲜明、科技带感，路过的观展商都纷纷驻足。现场效果营造的刚刚好，就差在正式签约时再拱一把火，完美！

远远的，走来一人，是安文。邱大很不高兴，安文今天应该在项目现场盯着，接着提升数据。邱大沉着脸，问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把数据再提升10%吗？今天电站现场数据都实时接入大会现场，不能有半点下滑！”安文有些不耐烦，说道：“老大！昨天这20%已经到了电池运行极限了，再冒进我怕出什么技术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只需要今天一天，你要知道，今天给秋实站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邱大也很心焦，措辞激烈，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把球传到球门前了，最后这一脚甭管技术糙不糙，进球是王道！

安文看着老邱今天这精气神，心里不禁有些诧异：“邱总今天有些……反常，不对，是焦虑！西装笔挺、衬衫雪白、这领带都换成了紫气东来，可这表情……难道怕出什么岔子吗？”安文眼珠子一转：“对……定是梁哥还没联系上，今天这生意可是他促成的，见证历史的时候，他怎么能不见？难不成买家变卦了？”一想到这里，安文心里一惊，他就是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个性：“老大，难道说梁哥来不了，买家变卦了？”

“你少说晦气话，变什么卦？刚才买家还在核对嘉宾时间，已上了船，花了这么多精力，哪是说变就变的，除非……”邱大若有所思地瞅着进进出出的人，“没有除非！”安文一下子把话接了过来：“老大说的对，哪有什么除非，咱们电站性能这么优秀，傻子才不买呢。”安文露出两排牙傻乐呵，信心满满。“哎，也是！我想多了！”邱大苦笑着摇了摇头。话毕，安文便奔向秋实二期，为最后的冲刺再添把柴。

邱大狠狠地驳斥了安文，可骗不了自己，心里终究是没底：“这梁哥始终联系不上，一个月前就告诉他签约的时间地点，当时的他还很高兴，还说很荣幸能促成两家的合作，可……这是怎么回事？”也许真有什么不方便解释的工作，认识这些时间，他从来都不是言而无信之人。邱大暗示着自己要沉住气！

这次行业大会的签约仪式上，有一个别具匠心的环节，秋实二期的现场运行数据已实时接入大会现场，通过后台数据处理，前台用最现代的视觉效果，将运行数据呈现给各位来宾。每当电站光伏发电一度，或者电池充放一次，甚至连充电站汽车充满电后，大会现场便会根据实际数据，直接换算出节约了多少二氧化碳，保护了多少森林。数据详实、视觉效果生动、丰满，预演时每位在场工作人员都叹为观止，纷纷称赞果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示范工程。邱大看着在场人员的赞赏，心里有些飘飘然，秋实未来的发展岂是你们能仰望的。

安文却对这个设计很是心烦，这就好比他头上时刻悬着一面镜子，把现场运行情况照的结结实实。什么绿色生态科技、什么浸入式体验，都是虚头巴脑的噱头，运行不稳定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刚到秋实二期现场，现场经理就一路小跑过来，他跑到安文耳旁窃窃私语了两句。安文眼睛瞪得斗大，扯着嗓子说道：“什么？”说罢，便急匆匆跟着现场经理往电站走去。

“今天的数据尤为重要……”这句话一直在安文的耳边嗡嗡作响，这可关系到秋实公司成与败！走进南区电站，安文隐约发现有个人影在晃动，他头戴安全帽、未着工作服，拿着手电、低着头不时查看，随即又熟练打开一侧的监控门，细细查看电池的运行状态。

熟人！邱老板果然留了一手，玩的是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安文马上换了一副脸，热情地迎接上去：“柳博士！您怎么来了？”柳川听见有人叫他，便转头看着安文，解释道：“昨天的数据跑得太好，我来看看电池的情况。”

安文对柳川的来访目的很是怀疑，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请自来，又是什么目的？言多必失，他精炼语言，拿腔拿调地说道：“这两天是二期项目的签约日子，邱总可是要面向全球展现项目的运行盛况，我们必须严阵以待，确保最好性能！”

安文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柳川道：“是不是消防部门有什么情况了？”听罢此话，柳川秒懂，安文已经把自己视为消防的眼线，与消防不清不楚，有意为难二期的消防验收。

柳川并没有回答，越描越黑，他换了个话题，说道：“今天的数据对秋实和邱总很重要，我发现南区有些电池的状态不够健康，大概有三个柜体需要调换。你做好准备。”

“好！”安文痛快地答应了柳川的要求。一旁的现场经理却用手指轻轻捅了捅安文，安文没有理会。“那你先忙，我再去北区看一下。”柳川说着，转身向北区走去，现场经理的细微动作已被柳川尽收眼底，安文有事隐瞒。

目送柳川走出南区，现场经理小声说道：“安总，我们库存电池有限，备用电池不够三个柜组，这三个小时货也调不过来……”这事安文很清楚，他打断了经理，不在乎地说道：“别听他的，照他的做法，咱们二期早就关门了。今天最重要的是确保数据在昨天基础上再提升10%，懂吗？”

现场经理被安文不容辩解的话封住了嘴，在一旁愣愣地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可……昨天的设备就已经满负荷运转了，今天这10%很困难……”

“不困难要你干嘛，要我干嘛？咱们这是国内有影响力的工程，随便找两人就能干还叫创新？！”也不知道是现场经理哪句话不对，安文无名火迅速往上涌。“干活去！！”安文气急胸闷地呵斥着。现场经理丈二和尚，只能悻悻离开。这无名火来自哪里？安文不置可否。

柳川来到北区，细细查看着设备的状况。“柳博士……”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位现场经理，他侧身进了北区电站，靠近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柳博士，您刚才说的更换方案，我们有些实际困难，您看还有别的方法吗？”

柳川打量着现场经理，一个瘦瘦的工程师，看上去年龄与张亮相仿，与秋实的其他工程师不同，不太像干工程的。“你来秋实几年了？”柳川并未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显然不在经理的思考范围内，他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大学毕业后回老家干了几年，后来实在觉得荒废了专业，才想着来城里找个工作，经人介绍来秋实也就一年。”人很朴实，年龄比张亮略大点。

柳川一边检查一边问着：“对电池技术了解吗？”经理跟在柳川身后答道：“哦，这个……有一些……我刚来时，被派到秋实一期，跟着聚能公司的郭工学了一些。可惜……没学多少……”面对柳川，聚能的事，秋实公司里传的五花八门，他也不想嘴碎，便打住了。

郭庆，此刻的柳川仿佛置身于秋实一期，他不想再回忆这些悲痛的过往，现实如此无法弥补。

柳川定了定神，回到现实。“备用电池的库存不够，对吗？”柳川看着现场经理，希望他不要隐瞒事实。现场经理一脸愕然，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回道：“嗯……哦……好像是……我还要确认……”柳川听到一半便判断出接下来的事。“对了，如果发生危险，我是说如果，你和兄弟们一定要尽快撤离，不要灭火！记住了？”柳川目光炯炯，露着真诚，微笑着说着这些骇人听闻的“如果”，小伙子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柳川为何要说这些？

安文在电站值班室悠哉悠哉地看着运行数据，这是老板的死命令，项目继续保持高位运行，目前看，性能与昨天的运行记录持平，这很好，他向运行人员下令继续将电站性能提升10%，抬起手腕一瞥，已经中午12点。距离下午的签约仪式还有整整两小时。安文伸了个懒腰，午饭时间，他拍了拍当班值长的肩膀便放心走出了电站。

今天是个周五，商业区里熙熙攘攘，开店的、逛店的，一到饭点，纷纷围坐在琳琅满目、南北各异的大型餐饮广场用餐休息。安文招呼着两个不值班的工友一同前去，老板在前方露脸赚人气，咱们也不能亏了自己。至于柳川，他愿意多管闲事就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