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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这里那位名叫木二毛的学徒,他通文墨吗?”
小厮道:“他自然是通的。学医要看许多医书,要识得许多草药。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名,我看着都要头晕,他要不通文墨,如何能学得明白?”
“从你来这儿,他便一直穿得这样破破烂烂、经常做那些粗活?”
“啊?他穿得并不破啊,做得活儿也不算粗。从我来这儿,他每日除了定时定点跟木先生学习医术之外,无非就做些上山采药、下山卖药、择草晒药、制作药丸这些事罢了。厨房做饭、洗碗的事他从来没做过,下地的活儿,也只偶尔才做。在我们这里,算是很清闲的了。”
韩少成微微蹙眉:“他还下地干活?”
“下啊。我们有许多药田,活儿忙的时候,人手不够,他一个学徒,怎么可能不下田?”
“木先生就从来没给过他一点优待么?”
“没有啊,为什么要给他优待?”小厮瞪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是啊,为什么要给他优待?如果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平阳侯嫡子,只是一个相貌平平、毫无特色可言的山民学徒,谁又肯多看顾他一眼?
木垚生于斯长于斯,完全看不出跟远在京城的柳舜卿有任何交集,他为什么要突然跑去军营,冒险救他出来?
难道……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错把时隔几年的巧合,当成了某种因缘?
其实,崔明逸和吟松不约而同出现在药市并不奇怪。当初带走柳舜卿的人,是江湖游医,任是换了谁,每到一个城镇,第一时间都必然会去走访跟郎中相关的一切地方,这些地方,自然包括了药市。
送茶的小厮不明白,好好聊了一会儿天,裴公子的脸色为何黑成了一块石炭,暗暗吐了吐舌头,悄悄退了出去。
几天后,从山上下来的木二毛信守承诺,背着他的竹篓直接来敲韩少成的房门。
大约这边山里的荆棘果真很多,木二毛露在外面的手上、脚上又添了几道新伤。
韩少成盯着他洗得发白的粗布上衣,和磨得开了线的裤脚,心里不由讽笑:这样的衣服,还不算破破烂烂?
他心里恍然想起初见柳舜卿的第一眼,那锦衣玉带、肌肤胜雪的少年公子,星眸闪耀,桃唇含笑,一径向他走来,光华灼灼,艳色逼人,刺得他不得不移开视线。
那样的人,跟眼前这人,到底又有哪里相似?
木二毛循规蹈矩、诚惶诚恐,把自己采来的草药一一老老实实介绍给韩少成听。果然如他所言,都是些寻常草本,其中并不见任何奇珍异宝。
次日天不亮,木二毛便挑着前一天采回来的草药,又加了些秋宁山庄药田里的产出,去往黎州的集市了。
韩少成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集市那边没有任何异常;崔明逸也的确去了更往南的一处城镇,跟着他的暗探始终在他附近,没发现任何异常。